音乐,或者,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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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经中,《诗经》正是生于这一音乐和文字交壤之地的作品,从它自身颂雅风由歌而诗的过渡流动变化,也从人们用以寄寓心志的引述选择变化,我们可以颇清楚看到一个从音乐到文字的消长过程,这其实也是人类历史由同而异、由一而多的必然破坏并开展过程。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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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的真正灭绝方式不是如此,基本上只有两种,一是作为载体的人在世界末日悉数灭绝无一孑遗,这不至于或说还没发生;另一就是人们的遗忘,它退出人的记忆,退出人的生活事实,即便书其实还在,也是已进入死亡的窟室里,静默地躺卧在死亡之中,如爱默森讲的那样。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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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除魅不开始于所谓人民的觉醒,而是还要更早些,发生于贵族的分离,就像发生于这一场一场春秋的大宴会一样。除魅比人们想的要历时悠长,所以更慢、更一点一滴,也更不易完成。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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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中,人们大致依此原则引述风雅颂的大小不等、虚实不等文字。《颂》和《大雅》使用于大场面,讲无可驳斥的大道理,更多是收拢歧见、中止谈话下结论,好营造某种大团结之类的氛围,人保持着一种身份;《国风》和《小雅》则使用于较私密较紧凑、倾向于一对一的谈话时,在谈话之中,而且通常真的有具体问题得讲清楚得解决,人比较接近原来的、完整的自己。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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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诗的涟漪,很清晰也是权力的涟漪,《颂》中心一点的几乎只存在周天子一人(孤独地虔敬地面向着天上),《大雅》挤着共治的庙堂之士,《小雅》则是源远流长的、从早早周还是个部族时就有的所谓子民,《国风》才是放眼天下的万民兆民;这大致上也是个从天上到人间的涟漪,从祭祀崇拜到王国统治再到生命现场的耕织劳作、情爱婚姻乃至于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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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这场宴会中的郑国七子,《诗经》也是这么积极使用的,与其说是文学诗集,不如看成是一部生命定理大全、定理的百科全书,记得愈多(像我们高中岁月背数学公式),就愈知道怎么计算世界,所以不读诗无以言的更进一层意思是,你因此根本看不懂眼前世界发生的种种,不只聋和哑,还是个瞎子。不读诗无以言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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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许更富意义的分别不在这里,而是音乐和文字根本上就是两种东西,作用的方式及身体部位也不同(比方如中国人说的“乐由中出,礼自外作”),我们尤其得注意到两者的“时间差”—文字的驯服往往并不持久,只是它的猝不及防、它的来不及反应便告淹没于音乐之中;文字需要多一点点时间才能缓缓打开其全部可能、不同于音乐允许的另外可能,得等到音乐停歇下去,或说在这一次到下一次的音乐间隙里才得以缓缓展开。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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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音乐的包裹保护,文字真相毕露地立即丧失本来就不属于它的绝大魅惑力量。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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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的音乐效应和力量,大水淹过来也似的,让理性沉没,让个性消失,让缝隙弥合,让应有必有的分歧不复得见,人平等地挤一起成为同一个并生出紧密倚靠的物理性温情,这如汉娜·阿伦特讲的可以是整个世界的替代之物,这一刻,人忘了外头世界包括其黑暗苦厄险阻以及种种不可能,这一刻人甚至不需要世界,这全然是抒情的、团的—所以昆德拉讲,“这就是音乐的愚蠢”。感觉美,感觉动人,感觉不由自主,甚至忘记世界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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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美国的民主,托克维尔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