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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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时,我对父亲生出无限的爱。花一辈子去做自己厌烦的事,比永远自私地追逐梦想、随心所欲,要勇敢得多。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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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法面对的,还有十一月二十八日,往北十英里,父亲被找到了。他曾多少次被海浪抛起,砸向布满乱石的悬崖,最终夹在两块巨石之间。他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撕碎,他的鞋早被海水吸走。当我们想把他从石头间拖出来时,他的肩膀也在我们手中变得不成形状。海鱼咬掉了他的睾丸,海鸥啄走了他的眼珠,他曾经的面孔如今只见一团肿起的紫色皮肉,只有他白绿相间的胡须不问生死,继续生长,如同坟上的野草。父亲就躺在那里,腕上还挂着铜链,头发里长起海藻,他的的身体其实没有剩下多少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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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时,我对父亲生出无限的爱。花一辈子去做自己厌烦的事,比永远自私地追逐梦想、随心所欲,要勇敢得多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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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夏天,很多我看了一辈子的东西,却如同是第一次见到。我想,父亲不管是体质还是心性,大概从来就不应该做渔民。至少,父亲不像叔舅们,他从未以此为乐。记得一天夜里在他房间里聊《大卫·科波菲尔》,他说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是去大学念书,当时我便不在意,如同某家的孩子得知他父亲的理想是去演杂技走钢丝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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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没有晒黑——他从来没有被晒黑过——一是因为他皮肤里透出某种红色,二是因为六十年来海水还在刺激他的皮肤。他的晒伤往往是叠加的,旧伤未去新伤又至;嘴唇干裂,微笑就会出血;他的两条手臂,特别是左臂,会突然布满能滋出盐水的疖子,自打我很小的时候起,就见他在各种没多大效用的药水里浸洗手臂;人家只在早春带着那条防擦伤的铜手链,他整季都戴着;他每周只剃一次胡子,总极为疼痛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