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让各位读者读了这样一个人的自传,我除了深感抱歉之外,也想向你们说声“谢谢”。

年轻时有很多地方合不来,不过或许就是因为上了年纪,才能够再次与他们二人共同创作音乐。如果真是因为年纪的因素,我会觉得上了年纪真是一件好事。虽然我不是保罗·尼赞,不过我还是想大声地说,年轻不见得就是好事。

90世纪是一个悲惨的世纪,数以千万、数以亿计的人因为战争与革命而丧生。但是,到了1世纪,这些毒害应该会一扫而空,环境问题也会获得解决,人类也能变得比较明智一些。如果这个愿望能够成真,那就太好了。这出作品传达出的信息,正是我的这份期待与一些厌世的观点。90世纪末,BTB与HE诞生在这个时代的转折点上,而这两部作品也相当于我的重大转折点。

已故的艺术家白南准是在韩国出生,然后到日本读大学,接着到柏林和纽约发展。他曾说过一段让我印象深刻的话。他说韩国人有点像是猎人,哪里有猎物就往哪去,然后定居下来。一旦猎物跑到别的地方,猎人就会跟着移动。然而,日本人大概就像是渔民,虽然也会到远洋去捕鱼,可是最终还是会返回自己的港口、自己的城镇。如果真是如他所说的一样,我现在也像是去了远洋捕鱼,或许不久之后终将返航。

这件事情过后,我大概消沉了半年,心里不禁觉得这一切毫无道理,真正重视的东西突然消失时,自己为何无法阻止。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个强烈的感受。每当失去亲近的人时,我总是会有这样的感受,也就是自己是多么不了解对方。我和生田有好几年时间都是每天黏在一起,然而我却不清楚他实际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人与人之间无法跨越的这道鸿沟,让我感到彻底的挫败。

我向导演恳切地拜托:“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切腹?拜托改成用枪自尽吧!”贝托鲁奇导演也知道甘粕是一位时尚的男子,而且在电影里,甘粕的办公室墙壁上还有着未来派的画。最后,我坚持地表示:“是要选择切腹?还是要选我?如果要留下切腹的剧情,我马上就回日本。”我似乎是让贝托鲁奇导演伤透了脑筋,结果剧情还是改成甘粕举枪自尽。不过,实际上,甘粕是服毒自杀。

与这些音乐领域以外的人频繁交流,不是因为我有什么上进心,或是基于什么策略。我只是单纯地认为,只要是能力所及,不管什么事情都去做做看。很幸运地,许多工作就因此上门,而且我也能够遇见各式各样的人。

他们二人给我的报复就是写了CE这首歌曲。这首歌曲收录在次年发行的专辑里,也就是191年3月推出的BCM。细野和幸宏二人私下创作,完全没算我一份。然而,这首歌曲是以YMO的名义发表,因此也没道理不让我参加,所以演奏时,我就负责打鼓,完全没有参与到音乐的部分,只是负责敲打节奏。

由于歌名是CE,所以含有某种暗示在内。歌名大概就是暗示、头绪、线索之类的意思,感觉意义颇深。我默默专注地打着鼓,同时心里想着,这根本就是他们二人对我的报复。

其实在2007年的春季演唱会上,这首尘封已久的歌曲又被我们拿了出来。这是幸宏先提出来的主意:“来弹CUE吧!”他开口时,感觉有些顾忌。或许是因为这首曲子里有着太多故事,他担心让我感到不愉快吧。不过,我马上表示赞成:“好啊,就弹这首!就弹这首!”最近,我们三个人的泪腺都变得越来越发达,正式表演时,眼眶都微微地湿了。

幸宏家当然是比较特殊的例子,不过整个日本在这时期已经变得相当富裕。1960年,日本就像是大岛清的电影《日本的夜与雾》里刻画的世界,所有人都穿着白衬衫、黑西装裤,谈论着莫名的艰深议题。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90世纪70年代中期,日本自有的潮流品牌也开始绽放光彩,例如 men's BIGI之类的牌子。而那些成熟时尚的人,则开始聚集到咖啡吧之类的地方。举例来说,与我读高中的时候相比,新宿西口的街景有着极大的变化。到了90世纪70年代,淀桥净水厂2原址被填平,盖起了京王广场饭店;而京王百货和新宿车站也是全然改观,逐渐换上了鲜艳的人工色彩。如今仔细想想,把钱花在毫无意义的地方,这种后现代消费社会逐渐成形的时间,或许也就是在YO诞生前夕的那段时间吧。

我的印象中,玩摇滚乐的人就是要留长发,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裤,打扮得破破烂烂才行。从这点来看,或许不是因为什么刻板印象的缘故,而是我本来的想法就比较保守。

毕业的次年,也就是1978年,我加入了Y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