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蔡的小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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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摘本创建于:2017-09-22

东京一年

“二O一六年,我独自一人在东京生活了一年,东京也拯救了我。”受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之邀,蒋方舟在东京独居了一年。她越来越喜欢写漫长的日记,觉得孤独地生活一辈子也不是坏事。 …… [ 展开全部 ]
  • 作者:蒋方舟
  •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 定价:68.00元
  • ISBN:9787508677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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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8 摘录自第 94 页
    蒋方舟《东京一年》与西木对谈
    当无法对抗现实的时候,用虚构的方式去瓦解它,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比如《1984》给人的震撼胜过了任何一部纪实文学。我来日本之后,看了很多漫画,觉得它们反乌托邦的幻想也很迷人。
    这就是小说的魅力,它有点像摄影。当我们看到一张照片,体验到的恰恰是真实事物的不真实性。这种不真实感,这种陌生感,会带给读者更大的震撼:原来我所身处的是这样的世界啊!
    对于西木老师,您如何处理真实和事实之间的关系?您的经验会是我非常好奇并且愿意学习的。
    我喜欢鲁迅的一句诗:“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很充实;当我开口说话,就感到了空虚。”
    在事实和真实之间探索,在充实和空虚之间犹豫,这对我来说,就是写作最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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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8 摘录自第 94 页
    蒋方舟《东京一年》与西木对谈文学创作
    我生活在变化多端的中国,我并没有年轻得足以相信它,也没有年老得有资格为它辩护。在中国写小说,探索“真实和事实”的中间地带,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
    一方面,中国的快速变化已经超过了作家的想象力。中国的现实和作家的想象力同时赛跑,赢的是中国的现实,输的是作家的想象力。
    比如,前段时间我看到一则新闻,讲的是2010年,一艘山东的渔船载着33名船员去南美钓鱼。出海8个月之后,当这艘渔船,回到港口,船上只剩下11名船员,他们杀死了22名同伴。这8个月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恐怖,人性的黑暗是小说家难以想象,或者说不愿意去想象的。
    再比如,去年我看到一则新闻,讲的是中国东北的一个纺织厂在1987年发生了爆炸,大部分工人都是女性。她们有的满脸伤疤,有的失去了双手,有的失去了乳房。直至今日,她们一直生活在两座楼里,这两座楼就像孤岛一样,被周围人称作“鬼楼”。她们不曾离开那里半步,依然唱着自己20岁时的歌曲,仿佛被凝固
    在时光中。
    这样的事实,远远比作家的想象更有力量。
    因此,在面对现实时,我常常觉得失望,因为无论我怎样写,都无法超过现实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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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8 摘录自第 92 页
    蒋方舟《东京一年》与西木正明对谈
    2008年,我到北京上大学。那一年举办北京奥运会,北京的天空前所未有的蓝,中国前所未有的骄傲。我所在的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也是中国走出国家领导人最多的学校。我周围的同学,相信自己是最好的国家里最优秀的年轻人,相信自己生活在最好的时代,相信自己拥有全世界。
    那时,我发现了自己与周围人的巨大不同。对于他们乐观的事情,我很悲观;对于他们相信的事情,我很怀疑;他们听到的赞美和掌声,我听不到;他们听不到的苦难和哭泣,我能听到。
    他们生活在光明和希望中,我生活在黑暗和怀疑中。这或许是我从小就写作养成的习惯,当所有人看到的是月亮的光明,我更愿意钻到月亮的背后,去看它凸凹不平的表面。因为我一直认为,月亮的光明是幻觉,丑陋的表面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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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0-12 摘录自第 3 页
    1786年9月3日凌晨三时,37岁的歌德提起行囊,独自一人钻进一辆邮车,逃往了意大利,那时候的歌德在魏玛已经生活了十几年,身居要职。他出逃并非是因为走投无路,而是他发现自己的人生不知不觉被套上了一个齿轮:白天忙于政务,业余创作一些爱情诗,生活把创作热情压榨得干瘪枯竭,他有朴素的直觉:这样下去不行,因此抛弃了一切,逃到了他心目中的乌托邦—意大利。他在那里生活了一年零九个月,足迹遍及整个意大利,从城市到农村,喜悦地目睹并且描述着岩石的硬度和空气的弹性。
    歌德在意大利完成了《在陶里斯的伊菲格尼亚》,写了《塔索》《浮士德》的部分。意大利拯救了他,把他从成为一个附庸风雅的公务员的命运齿轮上解救了下来。
    2016年,我独自一人在东京生活了一年,东京也拯救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度过了一段完全真空的生活,没有目标与意义,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大片需要填充的空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把时间拉得很长远,把浓度稀释,才能填充过完一天,所以我必须认真凝视美术馆里每一幅画,认真咀嚼每一口食物,认真地把每一个念想变得绵长。
    认真也是孤独的结果。我几乎不会日语,大多数时候面对别人都只能微笑点头,无法建立任何情感联系,更无法在人际交往里投入什么热情。说实话,即便会日语也无助于我缓解孤独。东京是个人情冷漠的城市,用获得芥川奖的作家、搞笑艺人又吉直树在《火花》里形容的:“东京这个地方,聚集着从各个地方而来的人们。从前在乡下时,从漫画和电视剧里看见的东京,虽然灯火繁华,但人总是很冷漠。上京后我才明白了,那并不是冷漠,而是因为身为外来者的大家都心情紧张。外来者进入东京这个城市,一个个都表现出不要被吃掉的紧张状态,终于成了一个集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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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0-12 摘录自第 1 页
    蒋方舟《东京一年》序
    大约100年前,36岁的日本散文家永井荷风穿着木屐,拄着蝙蝠伞,漫步于东京的大街小巷,写下《东京散策记》。
    散步不仅仅是老人的特权。在永井荷风这里,散步是对即将到来的逝去的留恋。他生活的年代,是日本急于赶上西方经济工业技术,全面西化的明治时期。
    永井荷风本人曾在欧美留学,他深知西方文明和城市文化虽然新奇、吸引人,但终究不如江户传统来得宝贵。可人们总是在丢弃已有的东西时毫无留恋。
    永井荷风用脚步去记忆马上就要被淘汰、拆毁的旧日东京,悠闲的脚步常常被后方疾驶而来的汽车声催促得狼狈不堪,他感觉自己也像旧日城市一样,被全世界摒弃。他游荡过喧哗的日光街道,看到日新月异的众生相,最终选择一个人孤独地活着,选择不再随着历史向前走,不赞美进步,而欣赏那些转瞬即逝的美感。
    永井荷风这本书完成几年后,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几乎摧毁了整个城市,继而到来的战争让东京化为焦士。60年代的奥运会让城市大兴土木,完全变了样子。永井荷风应该庆幸自己写下了这本散步书吧。这本书把他留在了那些无常、无告、无望的绝美风景里。
    永井荷风写作这本书的100年后,我得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东京待上一年。这一年的逗留没有任何目的,我被动地开始在这个城市里漫步。
    很多人号称自己在日本寻找到了传统中国,我觉得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这座城市即使和传统的自己,也隔着万水千山。城市的改变是靠欲望推动的,和个人的变化一样。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因为今日之我想获得新的东西、新的体验。
    个人无法改变城市变化的进程,却可以像永井荷风一样,用书写来选择自己留在城市的哪一段风景里。
    我标记下自己在东京一年的足迹,无论是一个餐厅,还是一座寺庙,标记的一刹那就已经是怀念。怀念那
    间曾经带给我的不可替代的生命体验,怀念永远逝去的昨日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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