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恐怖(1937—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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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广大人民来说,现实有两种:一种是党的真理,另一种是基于经验的真理。但在大恐怖的年代,苏维埃报刊中充斥了做秀公审以及“间谍”和“敌人”的邪恶言行,真能看透宣传的人寥寥无几。要给新闻报道打折扣,要质疑大恐怖的基本假设,这都需要非凡的意志力,通常会牵涉不同的价值体系。就一些人而言,使之采纳批判性观点的是宗教或国籍;就另一些人而言,是不同的党的信条或思想;就其他一些人而言,是他们的年龄(他们在俄罗斯看得太多了,根本不相信清白可以保护任何人免受逮捕)。但30岁以下的人,从小长大只知道苏维埃世界,又没从家里承继到其他价值观,要想逃离宣传并怀疑它的政治原则,几乎是不可能的。当局者迷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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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很多人真诚地相信,在大恐怖中写下举报信是在尽苏维埃公民的爱国义务。他们接受关于“间谍”和“敌人”的宣传,主动揭发敌人,即使是自己的朋友。但更重要的是,如果熟人被捕,他们没有参与举报,就要担忧自己会受牵连。要知道,隐瞒自己与敌人的接触,本身就是犯罪;而“缺乏警惕”又是数千起逮捕案件的理由。在普遍恐惧的气氛中,大家都想赶在被他人举报之前,先行下手。这种争先恐后的举报,也许并不能解释大恐怖时期的大量逮捕——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大多数受害者被捕于“国家行动”和“富农行动”的大批网罗,所依据的是预设的名单,并不依靠举报——但确实解释了为何这么多人成为警察制度的举报人。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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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在1935年告诉作家罗曼·罗兰:“我们来自资本主义各界的敌人正孜孜不倦,其渗透无孔不入。”斯大林的政治观念——如同许多布尔什维克的——深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影响,当初击败沙皇政权的反而是大后方的社会革命。他担心,如果发生与纳粹德国的战争,苏维埃政权将面临类似的内乱。出于同样的考虑,西班牙内战更加剧了他的恐惧。斯大林密切关注西班牙的冲突,视之为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之间“未来欧洲战争的有效的剧情概要”(他的大多数顾问都持同一见解)。斯大林将1936年西班牙共和国的军事失败,归罪于西班牙共产主义者、托洛茨基分子、无政府主义者以及其他左翼团体之间的内讧,因而得出结论:在反法西斯战争爆发之前,亟需在苏联进行一次政治镇压,要粉碎的不只是“第五纵队、法西斯间谍和敌人”,而是所有的潜在反对力量。大恐怖的重要原因是担忧外部敌对势力,那么,中国的呢?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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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35年,由于在共产国际中的地位,世界各地的共产主义者都知道皮亚特尼茨基的大名(英国共产主义者哈利·波利特曾说,皮亚特尼茨基就是共产国际)。这一时期,斯大林的外交政策改成了与西方民主国家加强联系,以遏制纳粹德国(即“集体安全”);1934年,苏联甚至加入了两年前曾攻击为“帝国主义阴谋”的“国际联盟”,而共产国际必须服从于这一外交政策。保加利亚共产主义者格奥尔基·季米特洛夫接任总书记一职,他率领的共产国际,任务就是与欧洲社会党人建立联盟,鼓励他们与中间派组成联合政府(“人民战线”),以抵制法西斯的威胁。该政策在法国和西班牙取得一定成功,当地的人民阵线政府在1936年当选。但在共产国际当中,仍有人批评这一策略,其中就有皮亚特尼茨基。许多共产党人,包括20世纪20年代以托洛茨基为首的左翼反对派前成员,认为这样做是对国际革命事业的背叛。此外,以李可夫和布哈林为首的较为温和的右翼反对派,其前成员对斯大林的滥用权力也越来越反感。这两个团体找到了共同的目标:都把斯大林当做“反革命”。到1936年,共产国际充斥着不满斯大林外交政策的窃窃私语。左派们把斯大林对西方列强的和解,与苏维埃精英的资产阶级化挂起钩来。他们仍然对世界革命的理想充满信心,担心斯大林领导下的苏联,不再是对西方无产者的鼓舞,反而变成既存秩序和安全的守护者。在西班牙内战中,斯大林并没向捍卫共和国的各式左派提供足够的援助,他们因此而大失所望。1936年秋,佛朗哥将军的国民军——在法西斯意大利和纳粹德国的大规模援助之下——挺进马德里郊区。即使是斯大林的忠诚支持者,有时也发现很难认同自己目睹的对革命国际主义的背叛。一名老布尔什维克在1935年向美国驻苏大使威廉·布利特解释:“你必须明白,世界革命是我们的宗教。归根结底,要是我们觉得斯大林在放弃世界革命事业,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反对斯大林本人。”共产国际内部的斗争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