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以梨园师兄弟程蝶衣和段小楼的人生经历和情感纠葛为线索,讲述了一段哀艳悲烈的往事。文学虚构与国粹经典、个体命运与时代变迁巧妙融合,曲折动人,华美诗意,读来极具张 …… [ 展开全部 ]
  • 作者:李碧华
  •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 定价:29.50元
  • ISBN:7513311765
自古道 兵胜负 乃是常情
  • 夏洛特
    2020-04-26 16:21:12 摘录
    受惊过度的蝶衣,瞪大了眼睛,极目不见尽头。他同死人一起。他也等于死人。蓦地失控,在林子咻咻地跑,跑,跑。仓皇自他身后,企图淹没他。他跑得快,淹得也更快。
    跌跌撞撞地,逃不岀生天。蝶衣虚弱地,在月亮下跪倒了。像抽掉了一身筋骨,他没脊梁,他哈腰。是他听觉的错觉,轰隆一响,趴哒一声,万籁竟又全寂,如同失聪。
    人在天地中,极为渺小,孑然一身。浸淫在月色银辉下
    他很绝望。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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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洛特
    2020-04-25 17:34:34 摘录
    只有蝶衣,无限孤清。外面发生什么事,都抵不过他的“失”。
    后来他想通了。
    多少个黑夜,在后台。一片静穆,没有家的小子,才睡在台毯下衣箱侧。没成名的龙套,才膜拜这虚幻的美景。他俯视着酣睡了的人生。乱世浮生,如梦。他才二十岁,青春的丰盛的生命,他一定可以更红的。即使那么孤独,但坚定。他昂然地踏进另一境地。
    睥睨梨园。
    有满堂喝彩声相伴,说到底,又怎会寂寞呢?
    那夜之后,他更红了,戏本来就唱得好,加上有人捧,上座要多热闹有多热闹。抗战的人去抗战,听戏的人自听戏,娱乐事业畸形发展。找个借口沉迷下去,不愿自拔——谁愿面对血肉模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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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洛特
    2020-04-25 17:22:22 摘录
    灯火通明,血肉在锅中沸腾的房间。他要他!
    这夜。蝶衣只觉身在紫色、枣色、红色的狰狞天地中,一只黑如地府的蝙蝠,拍着翼,向他袭击。扑过来,他跑不了。他仆倒,它盖上去,血红着两眼,用刺刀,用利剑,用手和用牙齿,原始的搏斗。它要把他撕成碎片方才甘心。他一身是血,无尽的惊恐,连呼吸也没有气力…
    那囚在玻璃罩子中的时钟,陪同他呻吟着。
    迟迟钟鼓初长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辰星在眨着倦眼。蝶衣孤寂地坐在黄包车上。他双臂紧抱那把宝剑。因羞赧,披风把自己严严包裹,盖住那带剑痕的衣襟,掩住裂帛的狂声。
    也只有这把宝剑,才是属于自己的。其他什么也没了。他在去的时候,毋须假装,已经明白,但他去了。今儿个晚上,自一个男人手中蹒跚地回来,不是逃回来,是豁出去。他坚决无悔地,报复了另一个男人的变心。
    街上行人很少。
    特别空寂,半明半昧。
    是山雨欲来么?
    忽闻铁蹄自远而近,得得得,得得得。如同打开一个密封的瓶子,声音一下子急涌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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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洛特
    2020-04-25 17:18:22 摘录
    知己?知己?
    蝶衣已像坍了架,丢了魂。他持剑的手抖起来。火一般的热化作冰一般的冷。酒脸配红,心如死灰。谁是他知己?只愿就此倒下,人事不省。借着醉。薰红了脸。
    有戏不算戏,无戏才是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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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1 00:38:57 摘录
    蝶衣永远忘不了那一眼。她亲口答应的:“我躲他远远儿的!”
    但他没离开她,她倒表现得无奈,是男人走到她身边去
    这是天大的阴谋。
    婊子的话都信?自己白赔了屈辱,最大的屈辱还是来自小楼的厌恶。谁愿哈腰?谁没脊梁?蝶衣浑身僵冷,动弹不得。一切为了他,他却重新失去他,一败涂地。脸上唾液留痕处,马上溃烂,蔓延,焚烧——他整张脸也没有了,他没脸!
    他很绝望。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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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1 00:36:54 摘录
    只要是人前表演,蝶衣就全情投入,心无旁骛。不管看的是谁,唱的是什么。他是个戏痴,他在“游园”,他还没有“惊梦”。
    “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
    都在梦中。
    他来救他。他用他所学所知所有,反过来保住他。小楼。
    那虎彪彪的青木大佐,单眼睑,瘦长眼睛,却乌光闪闪,眉毛反倒过浓,稍上竖,连喜欢一样东西都带凶狠。
    “好!中国戏好听!‘女形’表演真是登峰造极!”
    小陈把他的话翻译一遍。蝶衣含笑欠身。
    青木强调:
    “今晚谈戏,不谈其他。圣战”放在第二位。我在帝国大学念书时,曾把全本“牡丹亭’背下来呢。”
    蝶衣欣然一笑:
    “官长是个懂戏的!”
    他一本正经:
    “艺术当然是更高层的事儿—单纯、美丽,一如绽放的樱花。在最灿烂的时候,得有尽情欣赏它们的人。如果没有,也白美了。”
    蝶衣不解地等他说完,才自翻译口中得知他刚才如宣判的口吻,原来是赞赏。是异国的知音,抑或举座敌人偶一的慈悲?
    只见青木大佐一扬手示意。
    纸糊的富士佳景屏风敞开,另一偏房的榻榻米上,开设了盛宴,全是一等一的佳肴美酒、海鲜、刺身……晶莹的肉体,粉嫩的,嫣红的。长几案布置极为精致,全以深秋枫叶作为装饰。每个清水烧旁边都有一只小小的女人的红掌,指爪尖利妖娆。
    青木招呼着大家,歌舞伎的名角,还有蝶衣:
    “冬之雪、春之樱、夏之水、秋之叶,都是我们尊崇的美景。”
    蝶衣一念,良久不语。无限低回:
    “我国景色何尝不美?因你们来了,都变了。”
    对方哈哈一笑:
    “艺术何来国界?彼此共存共荣!”
    是共存,不是共荣。大伙都明白。
    蝶衣为救小楼,给皇军唱戏。 艺术是否有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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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1 00:21:21 摘录
    “谁管明天是什么日子?如果日本人亡掉我们,谁有明天?”
    “你没有明天,我可有!”
    “是,你有!你天天抽‘这个’,不仅嗓子糟蹋了,扮相也没光彩。你就有明天?”
    “你花钱像倒水一样,倒光了,谁照应你?往后我俩真拆伙了,谁给你赎行头?”
    “你不爱惜自己,还能够唱多久?到那个时候,你不拆伙,我也不要合演!”
    蝶衣抖索着。血气上涌,思前想后,千愁万恨。他只想起当年河边,小石头维护着小豆子,不让大伙上前,他说:“你们别欺负他!你们别欺负他!”
    蝶衣万念俱灰:“我们拆伙吧!”小楼也怔住,不能自持,张口结舌地望着他。孰令致此?——小四把行头赎回来了。小楼爽步上前:“待会多上一点粉,盖住脸上灰气,虞姬还是虞姬。我呢,那么一起霸,就是彩。上了台,一对拔尖角儿,我们肯唱二轴,谁都不敢跟在后面哩!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拆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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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1 00:15:53 摘录
    墙上的照片都钉死了。封得严严,谁也别想逃出生天。
    包括在万盛影楼,段小楼和程蝶衣那屐履也风流的合照。
    刹那的留影,伴着他。
    师哥也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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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1 00:13:57 摘录
    “妈的!停演就停演,不唱了!”
    蝶衣忙道:
    “不唱?谁来养活咱?”
    小楼大气地,非常豪迈:
    “别担心!大不了搬抬干活,有我一口饭,就有你吃的!”
    蝶衣蓦地为了此话很感动。
    “一家人一样。”
    瞅着蝶衣满意地一笑,菊仙也亲热地过来,先自分清楚:
    “小楼你看你这话!蝶衣他自己也会有“家’嘛!”这人怎的来得不识好歹不是时候?蝶衣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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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1 00:06:28 摘录
    “今儿得给你补上一席,敬上三杯了。”
    小楼又道:
    “你说该罚不该罚?师哥大喜的日子也迟到。”
    菊仙忙张罗:
    “酒来——”蝶衣不理她,转面,把怀中宝剑递与小楼。
    “师哥,就是它!没错!”
    小楼和菊仙愕然。
    小楼接剑,抽开,精光四射,左右正反端详:
    “呀!让你给找到了!太好了!”
    大伙也围上来看宝贝。
    小楼嚷嚷:
    “菊仙,快看,是我儿时作的一个梦!
    菊仙依他,代为欢喜。
    蝶衣咬牙切齿一笑:
    “师哥,你得好好看待它!”
    说毕,不问情由,旁若无人,走到段家供奉的祖师爷神像牌位前虔诚肃穆地,上了一炷香。
    他闭目、俯首。一点香火,数盏红灯,映照他邪异莫名的举止。
    小楼不虞有他,很高兴:
    “好,就当是咱结婚的大礼吧。礼大,我不言谢了。”
    蝶衣回过头来,是一张淡然的脸:
    “你结婚了,往后我也得唱唱独脚戏了。”
    小楼一时不明所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玲挑剔透、见尽世情的姑娘儿,开始有点明白了。菊仙心里边暗暗地拨拉开算盘珠儿,算计一下各人关系。嘴里不便多言。小楼笑着递上一盅。
    蝶衣取过酒,仰面干了。这是今儿第二次醉,醉了当然更好。
    小楼菊仙敬酒,蝶衣回以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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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1 00:00:14 摘录
    也只有这把宝剑,才是属于自己的。其他什么也没了。他在去的时候,毋须假裝,已经明白,但他去了。今儿个晚上,自一个男人手中蹒跚地回来,不是逃回来,是豁出去。他坚决无悔地,报复了另一个男人的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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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0 23:59:07 摘录
    蝶衣淌下清泪,一壁唱,一壁造: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一伸手,把剑抢过来。
    他迷惘了,耍了个剑花,直如戏中人。那痴心女——
    四爷猛地伸手一夺。厉声阻止:
    “这可是一把真家伙!”
    仗剑在手,胜券在握。他逃不过了。
    “不信?”四爷一剑把蝶衣的前襟削破。蝶衣只觉天地变样,金星乱冒。迸出急泪。四爷狂喜:
    “哎——哈哈哈!”
    破碎的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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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0 23:54:27 摘录
    蝶衣因酒意,脚步更不稳。这场争战中,他让一把悬着的宝剑惊扰了——或是他惊扰了它?
    被逼喝下,呛住了,同时,也愣住了。
    他抹抹洒下的血汤,蓦然回首,见到它。
    半醉昏晕中,他的旧梦回来了。
    “这剑——在你手上?”
    “见过么?”四爷面有得色,“话说十年了吧,当年从厂甸一家铺子取得,不过一百块。你也见过?咱可是有缘呀。”
    蝶衣马上取下来。
    是它!
    他“哗”地一下,抽出剑身。
    “喜欢?宝剑酬知己。程老板愿作我知已么?”
    知己?知己?
    蝶衣已像坍了架,丢了魂。他持剑的手抖起来。火一般的热,化作冰一般的冷。酒脸酡红,心如死灰。谁是他知己?只愿就此倒下,人事不省。借着醉。薰红了脸。
    有戏不算戏,无戏才是戏。
    那把剑 宝剑酬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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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0 23:52:04 摘录
    袁四爷兴致大好,指着一座鼎,便介绍:“看,这是苏帮玉雕三脚鼎,是珍品。多有力!”
    借喻之后,又指着一幅画像,一看,竟是观音。
    “这观音像,集男女之精气于一身,超尘脱俗,飘飘欲仙!”
    ...
    蝶衣头皮收缩,嘴唇紧闭,他看着那垂死的禽兽,那就是虞姬。虞姬死于刎颈。
    到了袁四爷家,各种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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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ingUpUpUp
    2018-10-10 23:45:18 摘录
    随从们没有走,伫候着。
    蝶衣惶惑琢磨话中意。思潮起伏不定。
    随从们没有走。
    这是一个讲究“势力”的社会。“怎奈他十面敌难以取胜,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像一段“西皮原板”,“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自古道兵胜负乃是常情。”
    想起他自己得到的,得不到的。
    蝶衣取过一件披风,随着去了。在后台,见大衣箱案子下有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龙套在睡觉;一盏暗电灯,十四五岁的小龙套在拈针线绣戏衣上的花。这些都是熬着等出头的戏班小子。啊,师哥师弟,同游共息……蝶衣咬牙,近乎自虐地要同自己作对:豁出去给你看!
    他的披风一覆,仿如幕下,如覆在小龙套身上。如覆在自己身上。如覆在过去的岁月上。决绝地,往前走,人待飞出去。
    豁出去给你看!
    豁出去给你看! 两次“随从们没有走”的客观描写,实则也是蝶衣踌躇焦虑的心理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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