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以梨园师兄弟程蝶衣和段小楼的人生经历和情感纠葛为线索,讲述了一段哀艳悲烈的往事。文学虚构与国粹经典、个体命运与时代变迁巧妙融合,曲折动人,华美诗意,读来极具张 …… [ 展开全部 ]
  • 作者:李碧华
  •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 定价:29.50元
  • ISBN:9787513311762
  • 2020-04-27 16:03:02 摘录
    在人面前是一个样子。
    在人背后又是一个样子。
    这一种“心有灵犀”的沟通,也就是蝶衣梦寐以求的,到底,小楼与他是自己人。心里头有不满的话,可以对自己人说,有牢骚,也可以对自己人发。这完全没有顾虑,没有危险,不假思索,因为明知道自己人不会出卖自己人。甚至可以为自己人顶罪,情深义长。
    蝶衣温柔地远望着小楼。是的,他或他,都难以离世独存。彼此有无穷的话,在新社会中,话说旧社会。
    蝶衣不自觉地,把他今儿个晚上虞姬的妆,化得淫荡了。真是堕落。这布满霉斑的生命,里外都要带三分假,只有眼前的一个男人是真,他是他生命中一最重要的男人,没有他,他或会更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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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6 16:38:20 摘录
    此时,一柄紫竹油纸伞撑过来,打在小楼头上。
    是蝶衣。
    伞默默地遮挡着雨。两个人,又共享一伞。大师哥的影儿回来了,他仍是当头儿的料,他是他主子。彼此谅宥,一切冰释。什么也没发生过。
    真像是梦里的洪荒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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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6 16:21:12 摘录
    受惊过度的蝶衣,瞪大了眼睛,极目不见尽头。他同死人一起。他也等于死人。蓦地失控,在林子咻咻地跑,跑,跑。仓皇自他身后,企图淹没他。他跑得快,淹得也更快。
    跌跌撞撞地,逃不岀生天。蝶衣虚弱地,在月亮下跪倒了。像抽掉了一身筋骨,他没脊梁,他哈腰。是他听觉的错觉,轰隆一响,趴哒一声,万籁竟又全寂,如同失聪。
    人在天地中,极为渺小,孑然一身。浸淫在月色银辉下
    他很绝望。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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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5 17:34:34 摘录
    只有蝶衣,无限孤清。外面发生什么事,都抵不过他的“失”。
    后来他想通了。
    多少个黑夜,在后台。一片静穆,没有家的小子,才睡在台毯下衣箱侧。没成名的龙套,才膜拜这虚幻的美景。他俯视着酣睡了的人生。乱世浮生,如梦。他才二十岁,青春的丰盛的生命,他一定可以更红的。即使那么孤独,但坚定。他昂然地踏进另一境地。
    睥睨梨园。
    有满堂喝彩声相伴,说到底,又怎会寂寞呢?
    那夜之后,他更红了,戏本来就唱得好,加上有人捧,上座要多热闹有多热闹。抗战的人去抗战,听戏的人自听戏,娱乐事业畸形发展。找个借口沉迷下去,不愿自拔——谁愿面对血肉模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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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5 17:22:22 摘录
    灯火通明,血肉在锅中沸腾的房间。他要他!
    这夜。蝶衣只觉身在紫色、枣色、红色的狰狞天地中,一只黑如地府的蝙蝠,拍着翼,向他袭击。扑过来,他跑不了。他仆倒,它盖上去,血红着两眼,用刺刀,用利剑,用手和用牙齿,原始的搏斗。它要把他撕成碎片方才甘心。他一身是血,无尽的惊恐,连呼吸也没有气力…
    那囚在玻璃罩子中的时钟,陪同他呻吟着。
    迟迟钟鼓初长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辰星在眨着倦眼。蝶衣孤寂地坐在黄包车上。他双臂紧抱那把宝剑。因羞赧,披风把自己严严包裹,盖住那带剑痕的衣襟,掩住裂帛的狂声。
    也只有这把宝剑,才是属于自己的。其他什么也没了。他在去的时候,毋须假装,已经明白,但他去了。今儿个晚上,自一个男人手中蹒跚地回来,不是逃回来,是豁出去。他坚决无悔地,报复了另一个男人的变心。
    街上行人很少。
    特别空寂,半明半昧。
    是山雨欲来么?
    忽闻铁蹄自远而近,得得得,得得得。如同打开一个密封的瓶子,声音一下子急涌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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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5 17:18:22 摘录
    知己?知己?
    蝶衣已像坍了架,丢了魂。他持剑的手抖起来。火一般的热化作冰一般的冷。酒脸配红,心如死灰。谁是他知己?只愿就此倒下,人事不省。借着醉。薰红了脸。
    有戏不算戏,无戏才是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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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4 23:37:00 摘录
    二人在吹打中,同饮了一杯。
    四面楚歌,却如挥之不去的心头一块阴影。
    菊仙也定下来,下了决心。她本来要的只是一个护花的英雄,妾本丝萝,愿托乔木,她未来的天地变样,此际心境平静,她是全场最平静的一个人——不,她的平静,与舞台上蝶衣的平静,几乎是相媲美的。
    妒火并没把他烧死。
    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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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3 15:50:45 摘录
    天色已经阴暗了。玉屑似的雪末儿,犹在空中飞舞,飘飘扬扬,不情不愿。无可选择地落在院中不干净的地土上。
    万籁俱寂。
    所有的眼睛把母子二人逼进了斗室。
    才一阵。
    “呀一”
    一下非常凄厉、惨痛的尖喊,划破黑白尚未分明的夜幕。
    练功的徒儿们,心惊肉跳,不明所以。小石头打了个寒噤,情知不妙。
    一头惊惧迷茫的小兽,到处觅地躲撞,觑空子就钻,雪地上血迹斑斑……
    他挨过半晌。
    堂屋里,只闻强压硬抑的咽气、抽泣。咝咝悉悉,在雪夜中微颤。孤注一掷。
    是一个异种,当个凡俗人的福分也没有。
    那么艰辛,六道轮回,呱呱坠地,只是为了受上一刀之剁?
    剁开骨血。剁开一条生死之路……
    大红纸折摊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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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23 12:36:12 摘录
    婊子无情,
    戏子无义。
    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
    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每一个人,有其依附之物。娃娃依附脐带,孩子依附娘亲,女人依附男人。有些人的魅力只在床上,离开了床即又死去。有些人的魅力只在台上,一下台即又死去。一般的,面目模糊的个体,虽则生命相骗太多,含恨地不如意,胡涂一点,也就过去了。生命也是一出戏吧。
    折子戏又比演整整的一出戏要好多了。总是不耐烦等它唱完,中间有太多的烦闷转折。茫茫的威胁。要唱完它,不外因为既已开幕,无法逃躲。如果人人都是折子戏,只把最精华的,仔细唱一遍,该多美满啊。
    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诸位听得不少。那些情情义义,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都瑰丽莫名。根本不是人间颜色。
    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就这两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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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11 12:04:27 摘录
    卡车塞满了牛鬼蛇神后,各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二人分隔越来越远。
    没讲上一句话。
    从此再也讲不上一句话。
    那“誓死”的口号声送走卡车队伍。终于它们是永不碰头小黑点,走向天涯。
    中国那么大,人那么多,何处不可容身?天南地北,沧海桑田正是:“沙场壮士轻生死,年年征战几人回。”
    此情此景,就是你我分别之日,永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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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11 11:32:09 摘录
    大伙仍在听,都朝他死命地盯着,拼尽全力把他看进眼里、心中,无数风流,多少权贵,这不过是场美丽的噩梦。
    举座似坐着鬼,是些坚决留下来的魂儿。还有头顶上,自儿时便一直冷冷瞅着他数十年的同光十三绝。鼎鼎大名的角儿,清人演过康氏、梅巧玲、萧太后、胡妈妈、王宝钏、鲁肃、周瑜、罗敷、明天亮、诸葛亮、陈妙常、黄天霸、杨延辉等十三个角色的画像,经得起岁月的只是轮廓,后人永远不知道他们原来是什么颜色,淡印子,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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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11 11:30:18 摘录
    但是“害怕”演变成一种流行病,像伤风感冒,一下子染上了,不容易好过来。
    人人都战战兢兢。不管是“革命”,或是“反革命”,这都是与命”有关的字眼。能甭提,就甭提。就算变成了一条蚕,躲在茧中,用重重的重重的丝密裹着,他们都不敢造次,生怕让人听去一个半个字儿,后患无穷
    革命的目的是高尚的,
    革命的手段却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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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10 15:54:15 摘录
    这个男人,并不明白那个男人的断续试探。
    那个男人,也禁不住自己的断续试探,不知伊于胡底。
    上好妆,连脖子耳朵和手背都抹了白水彩。白水彩是蜂蜜调的,持久地苍白,直到地老天荒。
    原来是为了掩饰苍白,却是徒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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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09 10:23:33 摘录
    拍照的钻进黑布幕里,看全景。祖师爷的庙前,露天,大太阳晒到每个人身上,暖暖的,痒痒的,在苦候。
    良久。有点不耐。
    空中飞过一只风筝,就是那数丈长的蜈蚣呀,它在浮游俯瞰,自由自在。
    一个见到了,童心未泯,拧过头去看。另一个也见到了,咧嘴笑着。一个一个一个,向往着,心也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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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09 10:21:39 摘录
    婊子无情,
    戏子无义。
    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
    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每一个人,有其依附之物。娃娃依附脐带,孩子依附娘亲,女人依附男人。有些人的魅力只在床上,离开了床即又死去。有些人的魅力只在台上,一下台即又死去。一般的,面目模糊的个体,虽则生命相骗太多,含恨地不如意,胡涂一点,也就过去了。生命也是一出戏吧。
    折子戏又比演整整的一出戏要好多了。总是不耐烦等它唱完,中间有太多的烦闷转折。茫茫的威胁。要唱完它,不外因为既已开幕,无法逃躲。如果人人都是折子戏,只把最精华的,仔细唱一遍,该多美满啊。
    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诸位听得不少。那些情情义义,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都瑰丽莫名。根本不是人间颜色。
    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就这两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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