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写道,此在容易被一种叫 das man-
“常人”( the They)的东西所摆布,这是一种非个人的实体,会夺走我们为自己而思考的自由。因此,想要真实地活着就要抵抗或战胜这种影响。但这并不容易,因为 das man非常模糊不清。这个Man在德语中的意思,不是英文里的man(那个man在德语里是 der mann),而是中性的抽象概念,有点儿像英文中用来泛指的one或者they,比如“ one doesn' t do that”(人不干这事儿),或“ they say it will all be over by Christmas”(人们说圣诞节之前,一切都会结束),所以, the They大概是目前最好的翻译,只是它听起来好像是在指某个“在那里”的群体,与我无关。但事实上,在海德格尔看来, das man就是我。它无所不在而又无处寻觅;它不是确切的事物,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它。和存在一样,它随处可见,以至于到了视而不见的程度。可如果我稍不留心, das man就会取代我,替我做那些本该由我自己来做的重大决定。它会耗尽我的责任或“答复”( answerability)。或者用阿伦特的说法,让我们陷入平庸,不再思考。
在他写于1932年而发表于灾难性的1933年的论文《论本体论的奥秘》( On the Ontological Mystery)中,马塞尔写道,人会容易囿于习惯和普遍观念中,对财产和熟悉的场景产生一种狭隘的眷恋。因此,他敦促读者去培养一种在面对各种境遇时,自己仍能保持“有暇”的能力。类似的disponibilite( availability,有暇性)观念,早已被其他作家探索过,尤其是安德烈·纪德( Andre Gide),但马塞尔把它变成了核心的存在主义信念。他明白这会有多稀有和艰难。大部分人都会掉进他称之为“挛缩”( crispation)的东西中:一种紧绷、被硬壳覆盖的生命形式—“仿佛我们每个人分泌出一种壳,它会慢慢变硬并囚禁我们。”
无论如何,大多数不赞同希特勒意识形态的人,很快就学会了不表达自己的观点。如果一支纳粹的游行队伍从街上经过,他们要么溜之大吉,要么一边像其他人那样不得已地敬礼,一边自我安慰说,我不信仰纳粹,所以这个动作不会有任何意义。心理学家布鲁诺·贝特尔海姆( Bruno bettelheim)后来曾写道,这一时期,几乎没有人会为举起胳膊这种小事而冒生命危险—但人们那种抵抗的能力,正是这样被一点点侵蚀掉的,最终,人们的责任心与正直感也会随之消失。
《存在与时间》中至少包含了一个本应被用来对抗极权主义的伟大观念。海德格尔写道,此在容易被一种叫das Man——「常人」(the They)——的东西所摆布,这是一种非个人的实体,会夺走我们为自己而思考的自由。因此,想要真实地活着,就要抵抗或战胜这种影响。但这并不容易,因为das Man非常模糊不清。这个Man在德语中的意思,不是英文里的man(那个man在德语里是der Mann),而是中性的抽象概念,有点儿像英文中用来泛指的one或者they,比如「one doesn't do that」(人不干这事儿),或「they say it will all be over by Christmas」(人们说圣诞节之前,一切都会结束),所以,the They大概是目前最好的翻译,只是它听起来好像是在指某个「在那里」的群体,与我无关。但事实上,在海德格尔看来,das Man就是我。它无所不在而又无处寻觅;它不是确切的事物,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它。和存在一样,它随处可见,以至于到了视而不见的程度。可如果我稍不留心,das Man就会取代我,替我做那些本该由我自己来做的重大决定。它会耗尽我的责任或「答复」(answerability)。或者用阿伦特的说法,让我们陷入平庸,不再思考。
……
我对我的「常人自我」很熟悉,但对我未异化的声音并不熟悉——所以,怪事出现了,我的真实声音反倒听上去是最陌生的。我也许听不到它,抑或听到了,但不知道那是我在呼唤。我可能错把它当作来自远方的某种东西,也许是一声微弱而尖锐的恸哭,就像1957年的电影《不可思议的收缩人》(The Incredible Shrinking Man)中被缩小的主人公无人听到的求救声一样——这部电影是20世纪中叶对真实人性力量正在消失的恐慌最有力的表达之一。
“常人”( the They)的东西所摆布,这是一种非个人的实体,会夺走我们为自己而思考的自由。因此,想要真实地活着就要抵抗或战胜这种影响。但这并不容易,因为 das man非常模糊不清。这个Man在德语中的意思,不是英文里的man(那个man在德语里是 der mann),而是中性的抽象概念,有点儿像英文中用来泛指的one或者they,比如“ one doesn' t do that”(人不干这事儿),或“ they say it will all be over by Christmas”(人们说圣诞节之前,一切都会结束),所以, the They大概是目前最好的翻译,只是它听起来好像是在指某个“在那里”的群体,与我无关。但事实上,在海德格尔看来, das man就是我。它无所不在而又无处寻觅;它不是确切的事物,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它。和存在一样,它随处可见,以至于到了视而不见的程度。可如果我稍不留心, das man就会取代我,替我做那些本该由我自己来做的重大决定。它会耗尽我的责任或“答复”( answerability)。或者用阿伦特的说法,让我们陷入平庸,不再思考。
……
我对我的「常人自我」很熟悉,但对我未异化的声音并不熟悉——所以,怪事出现了,我的真实声音反倒听上去是最陌生的。我也许听不到它,抑或听到了,但不知道那是我在呼唤。我可能错把它当作来自远方的某种东西,也许是一声微弱而尖锐的恸哭,就像1957年的电影《不可思议的收缩人》(The Incredible Shrinking Man)中被缩小的主人公无人听到的求救声一样——这部电影是20世纪中叶对真实人性力量正在消失的恐慌最有力的表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