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之舞

★梁文道、刘瑜、熊培云、许知远联袂主编——“理想国译丛”(MIRROR)系列之一(025)——保持开放性的思想和非功利的眼睛,看看世界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本书由张建华专文导 …… [ 展开全部 ]
  • 作者:[英] 奥兰多·费吉斯
  •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 定价:139
  • ISBN:7220106696
第二章 1812年的孩子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9:47:17 摘录
    在回忆录的最后,沃尔孔斯基写了一句话,这句话被审查机关从第一版(直到1903年才出版)中删掉了。它可以作为他的墓志铭:“我选择的道路把我带到了西伯利亚,我在那里流放了30年,但是我的信念一直没有改变,假如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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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9:44:50 摘录
    克里米亚战争的失败使亚历山大意识到,俄罗斯只有抛弃古老的农奴经济,实现现代化,才有可能打败西方。贵族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从他们的庄园上获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农事或会计一无所知。然而他们却继续大肆挥霍,由此累积了巨额的债务。到了1859年,三分之一的庄园和三分之二的农奴(为贵族地主所拥有)都已抵押给国家和贵族拥有的银行。许多小地主几乎无法养活他们的农奴。解放农奴在经济上已经变得无可争议,而且许多地主通过与其他人的农奴签订合同,正无可奈何地向自由劳动制度转变。由于农奴偿还款将可用于抵消贵族的债务,经济上的合理性同样日益无法抗拒。
    但是除了金钱之外,还有其他原因。沙皇相信解放农奴是防止发生自下而上革命的一项必要措施。那些参加过克里米亚战争的士兵已经习惯了崇尚自由,在亚历山大统治的头六年,农奴解放法令颁布之前,全国共发生了500起农民反对地主的起义。亚历山大跟沃尔孔斯基一样,相信解放农奴——用沃尔孔斯基的话来说——是一个“关于正义的问题……是每一位热爱祖国的公民在道德上和作为基督徒的义务”。就像这位十二月党人在给普希金的信中所写的那样,废除农奴制是“国家承认农民在过去两次战争中所做出牺牲的最起码的回报:是时候承认农奴也是公民了”。
    背后的经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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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9:39:42 摘录
    真实地生活,或者,更重要的是,在俄罗斯真实地生活——这些就是托尔斯泰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的问题,也是《战争与和平》主要关心的问题。它们首先是由1812年那些人明确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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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9:35:09 摘录
    在整个19世纪,1812年战争的两种形象——民族解放或帝国救赎——人们一直为此争论不休。其中一方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这部小说从贵族和农奴的角度,讲述了一个真正激动人心的民族故事。另一方是用石头建成的纪念碑、凯旋门和胜利大道,它们以浮夸的“帝国风格”歌颂着俄罗斯强大的力量;或者是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中那些轰隆隆的炮声。即使到了19世纪60年代早期,伴随着农奴解放运动的觉醒,民族团结的热情高涨之时,这两种观点依然针锋相对。1862年,1812年战争的50周年纪念日恰逢俄罗斯的千年国庆。国庆本来应该于春天在诺夫哥罗德(这个最具有象征意义的地点)举行,但是亚历山大二世命令将其推后至8月26日——这是博罗季诺战役纪念日和他自己1856年加冕的神圣日子。罗曼诺夫王朝试图通过将这三个纪念日叠加在一起,将自己重塑为由两次圣战(1812年和千年前的那次)洗礼过的伟大国家。坐落于诺夫哥罗德的那座花岗岩纪念碑就是其象征。它的外形像一口诺夫哥罗德市民议会的大钟,外面环绕着一圈浮雕,上面雕刻着各类人物——圣人和公爵、将军和战士、科学家和艺术家——正是这些人创造了千年俄罗斯的历史。大钟的顶部是俄罗斯之母的形象,她一只手拿着东正教的十字架,另一只手拿着饰有罗曼诺夫家族族徽的盾牌。十二月党人愤怒了。经过了30年的流放生涯,归来的沃尔孔斯基对托尔斯泰说,这座纪念碑“是对诺夫哥罗德神圣过去的践踏,也是对1812年为我们自由而战的所有英雄的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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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9:10:08 摘录
    对那些相互抵触的俄罗斯历史迷思而言,1812年的战争就是一个争论的焦点。这一点可由19世纪的人们对它的纪念来反映。对十二月党人来说,1812年的战争是一场人民的战争。它是俄罗斯人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从这时起,俄罗斯人从少年变成了成年的公民,而且随着他们胜利进军欧洲,俄罗斯本该加入到欧洲这个大家庭中去。但是对于那些希望维护现状的人来说,这场战争标志着神圣的俄罗斯专制政体的胜利,是它将欧洲从拿破仑手中拯救出来。它显示出沙皇统治的国家是上帝选中的代理者,一个新的历史时刻已经到来。
    沙皇俄罗斯的形象被镌刻在亚历山大纪功柱上。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根柱子是由法国建筑师奥古斯都·德·蒙弗朗设计的。它矗立在彼得堡的皇宫广场上,于博罗季诺战役20周年时落成。柱子上方的天使是沙皇亚历山大的面容。5年之后,在莫斯科可以俯瞰克里姆林宫外墙的地方,开始建造一座更大的纪念俄罗斯君主政体神圣使命的不朽建筑——救世主大教堂。半为战争纪念馆半为教堂的救世主大教堂,是为纪念1812年莫斯科奇迹般的拯救而建。建筑师康斯坦丁·托恩采用了过去俄罗斯教堂的建筑手法,但是却将其比例扩大到与帝国相称的规模。50年之后(1883)这座巨大的教堂建成,成为莫斯科最高的建筑。即使在斯大林1931年将它炸毁(基于艺术的理由,也许判处他死刑也不为过)之后重建的今天,它依然是这座城市的一个重要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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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8:13:54 摘录
    辩论的另外一个焦点是中世纪的诺夫哥罗德——在十二月党人眼中,这个俄罗斯自由最伟大的象征同时也是人民自治权力的历史证明。诺夫哥罗德和附近的普斯科夫一起,得益于与汉萨同盟的德意志城市所形成的商业联系,经济高度繁荣,直到15世纪晚期被沙皇伊凡三世征服而并入莫斯科公国。十二月党人崇拜这座城市的共和政体。他们将它的市政厅(veche)或者说市民议会,看成一种人民丧失已久的自由象征,一种将俄罗斯与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民主传统联系起来的神圣遗产。“神圣合作社”(1814—1817)的那些年轻成员——其中有几个是未来的十二月党人——每次开会都要仪式性地敲响市民大会的大钟。十二月党人在他们的宣言中使用了中世纪诺夫哥罗德的用词,将未来的议会称为“国民议会”(national veche)。在起义遭到镇压后,诺夫哥罗德的传说有了一种新的含义和颠覆性力量。君主制的拥护者对中世纪的诺夫哥罗德则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根据卡拉姆津的观点,为了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莫斯科不可避免地要征服诺夫哥罗德,这一点也得到了市民的认可。在卡拉姆津看来,这种顺从是俄罗斯人民智慧的体现:他们认识到没有秩序和安全的自由毫无价值可言。诺夫哥罗德市民因此成为第一批同意接受专制统治这个利维坦的人。为了从自己的内部争吵不休中脱身(城市事务都掌握在一群波雅尔手中,他们专断腐败,甚至威胁要把城市卖给邻国立陶宛),他们选择了沙皇的保护。跟十二月党人想象的那种平等和谐的民主共和比起来,卡拉姆津的版本几乎可以说更接近历史真实。然而它也是个自我正当化的神话。对卡拉姆津来说,他的《俄罗斯国家史》要提供的历史教训非常明显:共和要比专制更容易走向独裁——在法兰西共和国变成拿破仑帝国之后,这个教训变得尤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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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8:12:19 摘录
    在历史学家的这场论战中,俄罗斯的起源是一个主要的焦点。拥护君主政体者同意“诺曼说”,这一理论首先由18世纪的德国历史学家提出,认为第一位大公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在9世纪时),他是受战乱中的斯拉夫部落之邀才来到俄罗斯的。这一学说唯一存在的证据是《往年纪事》——这本书写于11世纪,描绘了862年基辅公国的创立过程——它的写作可能只是为了合理化斯堪的纳维亚人对俄罗斯的征服。随着19世纪考古学家在俄罗斯南部发现了斯拉夫部落的先进文明,这一理论越来越站不住脚。一个可以追溯到古斯基泰人、哥特人、罗马人和希腊人时代的文明浮出了水面。然而对专制统治的维护者来说,诺曼说是一个很好的起源传说——他们假设(实际也的确如此),没有君主,俄罗斯人将无法管理自己。用卡拉姆津的话来说,在君主统治建立之前,俄罗斯不过是“一块空荡荡的地方”,住着“一些和鸟兽生活在一起的野蛮而好战的部落”,别无其他。对此持反对意见的民主主义者则认为,俄罗斯民族是由本土的斯拉夫部落自然演变而成。根据这种观点,早在瓦良格人到来之前,斯拉夫人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权,他们的自由共和政体逐渐被外来的君主制所破坏。这种观点有多个版本,全都由那些相信斯拉夫民族天性热爱民主的团体所提出:不仅包括十二月党人,还包括左翼斯拉夫主义者、波兰历史学家(他们利用这一点来攻击统治波兰的沙皇制度),以及乌克兰和(后来)俄罗斯的民粹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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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8:11:51 摘录
    卡拉姆津的《俄罗斯国家史》是一场关于俄罗斯过去和未来的漫长讨论的开场白,这场讨论贯穿了整个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卡拉姆津的写作完全处于君主制传统的脉络中,他将沙皇统治的国家和它那些高贵的公仆描绘成一种进步和启蒙的力量。沙皇和他的贵族发动改革,“人们则保持沉默”,就像普希金在《鲍里斯·戈东诺夫》最后一幕的舞台说明中所写的那样。关于俄罗斯的历史,普希金拥有和卡拉姆津一样的国家主义观点——至少在后期,在1825年他的共和信念(这怎么说都很可疑)崩溃之后是如此。在《普加乔夫史》(1833)中,普希金强调必须有一个开明的君主来保卫国家,才能使国家免受哥萨克叛乱的领导人普加乔夫及其农奴追随者的可怕暴力(“残酷而无情的”)伤害。通过突出贵族慈父般的角色——如比比科夫将军和帕宁伯爵,他们镇压了普加乔夫的起义,然而却向女皇求情,恳求她对老百姓仁慈一点——普希金强调了古老的地主阶层对国家的领导作用,他为自己出身于这个阶层而感到自豪。
    和这些观点相对应的,是由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追随者所推动的民主潮流。他们强调俄罗斯人民的反叛精神与热爱自由,并将中世纪的城市共和国诺夫哥罗德和普斯科夫,以及17、18世纪的哥萨克起义(包括普加乔夫起义)理想化。他们相信普通人一直都是推动历史前进的(隐形)力量——这一理念主要来自他们对1812年战争中农奴士兵的观察。在回应卡拉姆津的著名格言“国家的历史属于沙皇”时,十二月党人、历史学家尼基塔·穆拉维约夫用战斗性的语言作自己研究成果的开篇:“历史属于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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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8:07:30 摘录
    斯拉夫主义者对恰达耶夫所提出的危机反应截然不同。他们首次以独立的团体出现在19世纪30年代,当时他们和西化主义者进行了公开的辩论,但是他们的根源也是1812年。法国大革命的血腥恐怖,使斯拉夫主义者拒绝接受启蒙主义的普世价值,而是强调那些使俄罗斯区别于西方的本土传统。这种寻找一种更为“俄罗斯”式的生活方式,是对1825年起义失败的一种普遍反应。一旦俄罗斯将明确地背离西化道路,欧化的俄罗斯人便开始探索起那些有别于西方的俄罗斯文化,希望从中找到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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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1 08:06:26 摘录
    恰达耶夫在1826年写道,“已经到了停止模仿别人的时候了;我们必须重新坦诚面对自己;我们必须了解真正的自己;我们必须停止说谎并找到真理。”《哲学书简》是揭示这个惨淡且令人不快的真相的一种尝试。与其说它是一部哲学著作,还不如说它是一部历史。它总结道,俄罗斯立在“时间之外,没有过去和未来”,在世界历史中并没有发挥作用。罗马的遗产、西方教会和文艺复兴的文明——它们全都和俄罗斯擦肩而过——而现在,过了1825年,这个国家已经沦为一个“文化空洞”,一个“被人类家庭抛弃的孤儿”,只能模仿西方国家但却永远无法成为它们中的一员。俄罗斯人就像是他们国土上的游民,对自己感到陌生,没有自己的民族遗产或者民族特性。
    现代的读者——这个世界,媒体上几乎每个月都要发布一些自揭疮疤的民族宣言——也许难以理解《哲学书简》在当时所带来的巨大震撼。它把每个人脚下的立足之地给抽走了,这些人一直以来都相信“欧化的俄罗斯”才是他们的祖国。反对的呼声山响,爱国者要求公开起诉这个“残忍地侮辱了我们的民族荣誉”的“疯子”。在沙皇的命令下,恰达耶夫被宣布是疯子,软禁在家里,由医生每天上门检查他的情况。但是他写的却是很多年以来每一位有头脑的俄罗斯人心里所想的:那种住在一片荒原或者一个“虚幻国度”(正如别林斯基所说)的强烈感觉,他们害怕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了解这个国家;以及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与他们接受西方文明的理由恰恰相反,实际上他们也许永远也无法赶上西方。保守势力的胜利引发了一种对“俄国人生活方式”的深深厌恶。维亚泽姆斯基公爵在1828年写道:“真正的爱国主义,应该包括憎恨她现在的表现。”文学评论家纳杰日金(他在自己的杂志《望远镜》上刊登了《哲学书简》)1834年写道:“我们俄罗斯人的创造为零。我们在任何一个学科都没有贡献。没有一个人可以代表俄罗斯立于世界文明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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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0 11:01:08 摘录
    不管普希金如何地向往西方,他仍然是一个俄罗斯诗人。由于父母的忽视,他实际上由农奴出身的保姆带大,保姆的故事和歌曲给了他一生的创作灵感。他喜欢民间故事,常常到乡村集市去收集农民的故事和他们使用的词汇,将其转化为自己的诗歌。他跟1812年的军官一样,认为地主照顾农奴的义务,要比他对国家的责任重要得多。
    他也将这种义务作为一个作家的责任,并且希望塑造一种基于口语的书面语言。十二月党人将这看成是他们的核心理念。他们呼吁用一种“每个公民都能理解”的语言书写法律。他们试图创建一套俄罗斯的政治词汇,而不是照搬外来的概念。1812年战争的历史,按照格林卡的呼吁,应该用一种“简洁明了、各阶层的人都能理解的语言撰写,因为是来自各阶层的广大人民参加了这场解放我们祖国的战争”。在1812年的士兵看来,民族语言的创建似乎成为培养袍泽情谊、塑造一支基于多数人的新兴民族的手段。“如果有人想了解我们的人民,”十二月党人的诗人、亚历山大·别斯图热夫写道,“那么他必须和他们一起生活,跟他们说同样的话,吃一样的东西,庆祝同样的节日,跟他们一起去树林里打猎,或者坐上农民的马车到集市去。”普希金的诗歌首次建立了这样的联系。他使用通俗的俄语创作,从识字的农民到尊贵的公爵,人人对他的诗歌都耳熟能详。通过他的诗歌,普希金创造了一种民族语言,令其在众口传唱中发扬光大,这是他了不起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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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兜史努比
    2018-12-30 10:52:53 摘录
    这些年轻人对父辈和社会的疏离感,在“1812年的孩子”、诗人和哲学家以及军官当中非常普遍。它对19世纪俄罗斯的文化生活有着深远的影响。“上个世纪的人”遵守的是彼得大帝治下为国家服役的道德规范。他们非常重视阶层和等级、秩序以及符合理性的规则。亚历山大·赫尔岑——他恰好生于1812年——曾经回忆起他的父亲是多么反对表露情绪。“我的父亲不喜欢任何形式的放纵和任何形式的直白;他把这些都称为缺乏自制力,就好像他认为所有的感觉都是多愁善感一样。”但是那些在赫尔岑的时代长大的孩子全都情感充沛而不拘礼节。他们反抗原有的教条主义,称之为“俄罗斯的奴隶心理”,他们希望通过文学和艺术来提升自己的做人原则。许多人从军队和政府部门辞职,是为了过一种更加诚实的生活。就像格里博耶多夫的戏剧《聪明误》里面的恰茨基所说的:“我很想为国家服务,但是我对卑躬屈膝已经感到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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