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的气候和地形必然对芬兰国民性的形成产生了作用,不过,芬兰人的寡言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能与他们的同质性有关。芬兰的种族多样性很小(只有25%的人口是移民,它的邻国瑞典则占到了三分之一以上)所以,倘若你要破解芬兰社会,根据美国人类学家爱德华·T霍尔( award T.Hall)提出的著名的高语境/低语境理论,芬兰应当被认为是典型的高语境文化—一也许是全世界最高语境的文化之一。
早在1922年,瑞典人就在乌普萨拉成立了种族生物研究所(Institute for racial biology)。当时的政治要人亚瑟·恩伯格写道:“我们有幸属于一个迄今为止相对未被败坏的种族,一个承载高贵和优秀品质的种族。”他接着又写道,到了该保护这个优等种族的时候。在此种观点的基础上产生了一项对“次等”种族实施绝育的计划。根据一位评论员,这项计划“仅次于纳粹德国(的计划)”。德国和瑞典怀抱同一个目标:对身材高大、金发蓝眼的种族进行纯化。1934年,瑞典加强法令,对它认为“劣等”的妇女在违背其意愿的情况下实施绝育,还有部分男性青少年罪犯被绝育。1945年,全世界已经意识到了纳粹杜撰优等种族的企图,就在这一年,仍有1747名瑞典人被绝育。到1947年,这个数字增加到了2264人。“像佩尔·阿尔宾·汉
森……和塔格·埃兰德那样的人,怎么会纵容甚至下令发起这项悍然违背民主原则的、残酷而不公平的计划?”乌尔夫·尼尔森在他的著作《瑞典怎么了》中提出疑问。“答案很简单,”他接着写道,“他们发自内心地认为,只要消灭尚未出生的次等胚胎,就能够逐渐产生一个更加洁净、更加健康的种族。”
容低估。近些年来,芬兰越来越多地把目光转向波罗的海对岸的爱沙尼亚,向欧盟寻求贸易、友谊和廉价的烈酒。
“在芬兰,瑞典人,至少瑞典男人通常被认为是同性恋,”罗曼·沙茨说,“瑞典人性情温柔,脸色苍白,他们的鸟上不长毛。瑞典人当兵,不用剃掉头发。他们可以领到发套,把头发罩起来!”我查了一下这条信息的真伪,惊讶地发现,居然确有其事:1971年,瑞典军队订购了50000只发套,以便让土兵们把当时流行的长刘海罩起来。
人是北欧地区伶牙俐齿、多嘴多舌的异类。“他们有点南方血统。”一个挪威人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在真正去过丹麦的人看来,把丹麦人描述成类似于拉丁人的性格——花言巧语,喜欢热闹,违反规则,无所顾忌,标新立异,见多识广——似乎有点牵强附会,不着边际。萍水相逢的丹麦人给我的感觉很像德国人,只是家具更好一点。如今我已经在他们中间及几个北欧邻国生活过一段时间,我能理解丹麦人为什么给它的几个北方邻国留下这样的印象。与芬兰人或者瑞典人相比,丹麦人堪比拉斯维加斯的卡莱歌舞表演主持人了。
“芬兰人不相信多话的人。如果你一次说话超过四五分钟,他们就怀疑你是不是想掩饰什么。”旅居芬兰的美国学者理查德·D刘易斯写道。他补充说明,芬兰人属于一种反应性或者倾听的文化,通常不会主动发起谈话,而是喜欢观察和等待,在开口之前先观察事态如何发展。刘易斯承认,这其中有历史的,也有地理的影响:“气候严寒,又夹在瑞典和俄罗斯这两个大佬之间,芬兰人没有受到鼓励主动开口,除非让他们说话,他们才开口。”
根据霍尔的理论,“高语境”文化是指人们具有相同的期待、体验、背景乃至基因。在这种文化中,人与人之间语言沟通的需求较少因为他们非常了解彼此,也知道各自通常情况下应当如何行为举止。在高语境文化中,话语具有更高的意义,但是对话语的需要减少。在低语境文化中,比如伦敦,不同的民族、种族和宗教成百上千,为了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有必要进行更多的语言沟通。人们的共同点较少时,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少,就有更多的空白需要填充。
若干年来,瑞典设有专门的性别平等部(前不久与教育部合并),专门负责监督立法,消除职场中的性别歧视,让更多妇女进入劳动力市场,并且确保每一条洗涤剂广告都由男人,而不是女人提着拖把和水桶打扫卫生。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今日瑞典拥有全世界最为慷慨的产假津贴。法律规定,在孩子8岁以前,父母可以自行选择休产假共计16个月,在此期间领取80%的工资。有两个月的假期专门分配给新爸爸。这种假叫“奶爸假”,于1995年实行。今天,85%的瑞典爸爸休了这个假。
森……和塔格·埃兰德那样的人,怎么会纵容甚至下令发起这项悍然违背民主原则的、残酷而不公平的计划?”乌尔夫·尼尔森在他的著作《瑞典怎么了》中提出疑问。“答案很简单,”他接着写道,“他们发自内心地认为,只要消灭尚未出生的次等胚胎,就能够逐渐产生一个更加洁净、更加健康的种族。”
我向历史学家亨享里克·伯格伦请教瑞典人有无战争负罪感的问题。我有个颇为离经叛道的理论是,瑞典人表面上的政治正确,尤其是他们对移民和多元化的开放态度,是这种被压抑的负罪感的表现:瑞典人认识到,他们让我们所有人失望,所以现在要尽力弥补。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同意我的观点。
“是的,是有战争负罪感,我认为是有的,”他说,“因为一般来说,对于具有道义感的人,他在兴旺发达以后很容易产生负罪感。如果他有盈余,别人却很匮乏,如果他信仰新教伦理,就一定会有负罪感。
“还有,如果他的发财致富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是的。如你所说,我认为战争的确加深了负罪感。我认为,瑞典人认为自己负有使命,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我们向挪威人和丹麦人道了歉,但那是非常肤浅、装点门面的姿态。”
瑞典实现了普遍高水准的生活质量、令人佩服的性别和经济平等,建立起了扶弱济困的福利国家。倘若抛开“二战”不说,倘若我们忽略瑞典人在希特勒的扩张主义中所起的作用,那么,考虑到瑞典所取得的成就,即使它可能有一点偏向于极权主义,这种极权主义还是个问题吗?
“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前,(瑞典)看似中立,但坚定地站在纳粹边,”安德鲁·布眀写道,“瑞典志愿者前去芬兰参加与苏联的交战,德国的军队和物资获准使用瑞典的铁路系统。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瑞典继续坚守中立,依然站在胜利者一边。这一点遭到人们持久而刻骨的仇恨,尤其是挪威人。”乌尔夫·尼尔森表示同意。尼尔森描述自己的祖国至少截至1843年,一直是“德国战争工业的外延”。
正是这种冷酷无情的务实精神,使得瑞典这只安详的天鹅,顺利地度过了1939年到1945年的冲突时期——在此期间,它的GNP增加了20%——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它的财富急剧增加,达到了按人均可以与美国媲美的地步。可是,由于它与纳粹德国通常具有私人性质的纽带,它的名声遭到了永久的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