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于记忆的耳旁

你到我的城市来看我
随身不带任何异地气息
脚步熟悉仿佛多年前就生活在这儿
街巷曲折地跟随我们漫长的话题
这一天没有什么不同，人群如常拥挤
唯有意外的喜悦打开了晴朗天空
或许正慢慢移动到头顶的温暖的雨
我看见你裹紧贴身的风衣
这同一个动作的不同的处境
像可以听闻的呼吸绽放于记忆的耳旁
想起不久前，仅仅是在不久前
我去过你的城市，流光中繁花似锦
弱小的异乡口音让你客人般可爱拘谨
同时也保持住身世的谜底
如今这回访再次确认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精确的车程与临近的气候)
面对重新陌生的故人
我努力辨认那些幽微变化的心迹
脸上被雾气打湿过后的妆容

给病孩子

去迪厅HI
去酒吧待
去电子游戏中杀人
去摇滚中伪装动物
去时尚杂志里的巴黎
去小岛，踩着旅行地图
去网上的高潮里插拔无聊
去被遥控器折磨眼球
去搞活肌肉和健身房
去餐厅找找异国情调
去白痴电视剧的爱情中以泪洗澡
去解决无人可称为兄弟姐妹的问题
去婚姻里关好自己
2001年我在上海的某幢高楼二十九层
顶点画廊中
和一帮人玩躲猫猫
没有任何住户
来见证真实与诚实
每个无可归依的流浪儿
穿过拥挤的房间
为弱小的足
找蜷缩的巢穴
每个时代的庞然大物眼里
每条不存在的青春之路

抽烟

夜很凉爽
对面楼房监狱般沉默
我的香烟自由地燃烧

听不到一声蝉鸣
也听不到童年
让意识滑到更远更模糊的地方

过去越长
将来越短
烟雾中人越来越小

我所知道的野兽

野兽没有身份证
除了动物园
城里没它住的地方
被拒绝时
它像人一样恼怒
欲望水涨船高
人们怀疑它的脏
却从不怀疑
它的肉烤起来很香
夜里从我的天花板上走过
我看不见它的重
和张牙舞爪的样子
只想起父亲说
“生活里男人有许多无奈之举”
而我知道的野兽
总是轻而易举
翻山越岭
美好的风光
像脚下的地毯
它从不生儿育女
痛苦和欢乐时的叫喊是一样的

鼓手很轻地敲击
门口的人转身离去
那种清脆的滴答声
仿佛雨和鱼落在湖里
想起上个星期去过的湖边
没有划船只是她把手伸进
水里触摸了那种凉意

美丽新生活

这个卖花姑娘,她长得很丑
让我们安排给她美丽的鲜花

这些过时的食品,很难吃
让我们安排一些饥饿的日子

这些陈旧的打包衣,快要发霉
那就安排它们被再次打包

这些人,在快乐中过于麻木
安排给他们交欢时痛苦的神情

这些又穷又酸又没有希望的人
安排给善良、义气和不合时宜的
道德,喝醉酒后的脏话

现在,瞧瞧我们的生活
多么美丽,你再也不会
过得不明不白
老等着别人来安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