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夜

我走向那所有边界
以外的夜。
她在黑色的海里
熄灭了光亮
而我将盲目地驶入
她的怀抱中

我将寻找睡眠,
一个无梦的睡眠,就像在炎炎夏日的沙滩上
把衣服放在身旁
我要跨过我的身体
并忘掉它。

我将没入黑夜
切在我的体内外
飞旋而去
如同呼向海洋的气息。

我走向那所有边界
以外的夜
我将给她我的负担
洪水会带走它们。

而有如光亮
在黑暗中解脱,
陆地从海中解脱一样,
我将从海中解脱
海即是夜。

我将从波浪中升起
睡眠如泡沫从我身上滴落

我将走向东方
朝着旭日的第一线光芒
当白天退潮的时候
我在沙滩上重新找到我自己
目的

雪与冷杉林

提起故乡
雪与冷杉林
是故乡。

从最早的时候起
它们就属于我们。
在人们称之为
雪与冷杉林以前,
它们就存在于我们心中,
于是它们留下
水远,永远。
三英尺深的雪堆
围拢那些黑色的树木

——那是为了我们!
和我们的灵魂混为一体。
永远,永远,
即使没有人看见它们
雪与冷杉林和我们在一起。

是的,白雪覆盖的山坡
在我们的视野之内
还有树木与树木
——我们无论在什么地方
都转向这里

在心里许下一个
还乡的诺言。
还乡
向那里走去,
拨开丛枝,
那感觉向你袭来,
这是你所归属的地方。

永远,永远,
在我们内陆的心中
直到它化为灰烬。

一种生活

你划亮火柴,它的火焰让你眼花缭乱
因而在黑暗中你找不到所要寻找的
那根火柴在你的手指间燃尽
疼痛使你忘记所要寻找的

内战

月亮不会发现
它所要照耀的东西。
白色涂料已从房屋剥落
河床已干涸。
而年轻的寡妇们已忘记
怎样举目眺望。

遗像

惊异中,我们把你举到阳光里
从你的脸上拂去尘埃。
带着受伤的旅行者的表情
就在一个春日的傍晚
来到那群山之中的小村庄
死时,他无力说出
他是谁,他来自何方
因而你的肖像对我们说了。
你的嘴所试图表达的
我们自己曾总是想说
你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色
我们自己曾常常盼望。

仿佛你的命运变化无常
在你很久以前离开的人之间
而你的诞生难以断定
在把你安放在坟墓里的人之间
使你成了一个猜测的对象
那些流言蜚语
自始至终在我们之中
我们再一次把你举到阳光里。
当我们从你的脸上拂去尘埃时
我们不知道是谁
用我们的手拂拭过你:
是你所离开的人
重又爱抚你,在渴望中
还是你死在其中的人
重又触摸你的尸体,在忧虑中

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噢旅行者
只是我们觉得不得不再一次干掉你。
如同士兵们抛下了你

在群山之中负了伤,我们再一次伤害你
用碎瓶子和烟头
在我们用枪托砸烂你
并烧毁那座从中找到你的小教堂之前。

回家

你的父母
已成为别人的
父母
而你的兄弟姐妹成为邻居。
邻居们
已成为别人的邻居
而别人住在
别的城市。
正像你一样
他们又回到别的城市。
他们找不到你
如同
你找不到他们。

我们称之为土地的
是最近的星星

我们毁掉的

我们毁掉的
比我们思索的更多
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比我们感受的更多

让
事物存在;添上
词句,但让
事物存在;看
这多容易,它们找到
自己身旁的隐蔽处
在石头后面;看
这多容易,它们蹑手蹑脚地
走进你的耳朵里
悄声低语
死亡离去

我们用鸟来估量自己的生活。
于是我们停止谈论,
我们进去时,我感到
基于那种甜蜜的忌妒
虽然我们离去
它们仍在歌唱

未来,如今看起来,
原来很不错
而我一想到我那尚未被回忆淹没的时光
我的心就发软。

你总是喜欢尽量利用时间
可它始终不在
它去哪儿了
过去它是否在这里
你已经用了太多的时间
在拖延时间吗
你不得不尽量利用时间
漫游一阵,没有时间和地点

当时间已到
打电话给家里,听到
“你要的是 95 94 93 92 吗?
那号码停止使用了。”
喀哒一声。

我还是觉得时间不够
你去厨房
为你细长的儿子取巧克力牛奶
可当你取回来
他已经长大了

论世界的道路

教堂消失在摩天大楼之间
古堡的塔尖在工业烟囱中
再也看不见了。统治者
取代统治者。什么时候
统治者会被取代?

凡是不加入
对猫头鹰的强烈抗议的人
就站在猫头鹰一边

而一个充分的理由使人分心
我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