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纳，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我愈远地离开自己，便愈深地潜入自己。我不活在自己体内——而是在自己的体外。我不活在自己的唇上，吻了我的人将失去我。

萊纳，当我说我就是你的俄罗斯时，我仅仅是在对你说（再一次地）我爱你。爱情靠例外、特殊和超脱而生存。它活在语言里，却死在行动中。

读完这封信后，你所抚摸的第一只狗，就将是我。请你注意她的眼神。

还有——为了不让你觉得我卑下——我之沉默不是出于折磨，是出于这种折磨的畸形。
现在——都过去了。现在，我在给你写信。

我对你有一个请求。你不要事先就对我失塑。这请求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我相信,别人关于我此刻能说出这样的话:“请别指望我了”。我也知道,等时辰到,我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在此之前,请你别转过身去,无论你见到的是什么。

那么,我当时仍需要某种特殊的东西,需要某种从某些岁月和人那里回到生活的本原、回到人口,回到初始的东西,换言之,仍需要你,好领我步出旧途,获得某一相称的命名。我并不只是个已婚者,我还是我,我是一个半大孩童,也就是说,在这一点上我没有那种具有歪曲生活之危险的频率。再问一句,你明白吗?

这是生活中首次强烈体验到的和谐,它如此强烈,迄今为止只在痛苦时才有过。我置身于一个充盈着对你之爱的世界,感受不到自己的笨拙和迷茫。这是初恋的初恋,比世上的一切都更质朴。我如此爱你,似乎在生活中只想着爱,想了很久很久,久得不可剧议。你绝对地美。你是梦中的茨维塔耶娃;你是墙壁、地板和天花板的存在类推中的茨维塔耶娃，亦即空气和时问的类人体中的茨维塔耶娃;你就是语言,这种语言出现在诗人终生遍求而不指望听到回答的地方。你是广大爱者率若神明的原野上的大诗人,你就是最高的自发人性,你不在人群中,或是不在人类的用词法(“自发性”)中,你自在而立。

明天我将以另一副样子起床，我将克制自己，着手工作。但今宵要与你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