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摘本创建于:2018-07-02
《品茶的感悟》(人文梅陇丛书)
蒋星煜编著的《品茶的感悟/人文梅陇丛书》分“茶事梦忆”、“怡情养生之道”、“古代隐士皆爱茶”、“名茶的来历”、“戏曲与茶有不解之缘”及“茶文化漫谈”六个版块,共30篇文 …… [ 展开全部 ]
- 作者:蒋星煜著
-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 定价:28.00
- ISBN:978720813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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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星煜《张岱〈自为墓志铭〉》
《陶庵梦忆》内容异常丰富,牵涉到种植花草、喂养鱼鸟、佳节风尚等。其中有关戏曲表演的记载已引|起戏剧理论界充分重视,张岱所赞赏的彭天锡、朱楚生诸人的表演艺术的记载一再被引用,并加以分析研究。
关于茶艺,他也说得较多,人们的重视也仅仅是开
始。他的《闵老子茶》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精彩绝伦的奇文。文章前面半篇是闵汶水在试探张岱究竟有没有和他探讨茶艺的决心和耐心,并未涉及茶艺的本身。后面的半篇实际上才是主要内容:
灯下视茶色,与瓷瓯无别,而香气逼人,余叫绝。余问汶水曰:“此茶何产?”汶水曰:“阆苑茶也。”余再啜之,曰:“莫绐余。是苑制法,而味不似。”汶水匿笑曰: “客知是何产? ” 余再啜之, 曰: “何其似罗芥甚也?”汶水吐舌曰:“奇,奇。”
这是第一回合。闵汶水用阆苑制法的罗芥茶给张岱喝,骗他是闾苑茶,被张岱识破了,点明这是罗芥茶。闵汶水心里很佩服,口中称奇。
余问:“水何水?”曰:“惠泉。”余又曰:“莫绐余:惠泉走千里,水劳而圭角不动,何也?”汶水曰:“不敢复隐。其取惠水,必淘井静夜候新泉至,旋汲之。山石磊藉瓮底,舟非风则勿行,故水之生磊。即寻常惠水犹逊一头地,况他水耶?”又吐舌曰:“奇,奇。”
这是第二回合。闵汶水骗张岱,说用的是惠山的泉水。又被张岱识破了。言未毕,汶水去。少顷,持一壶满斟余曰:“客啜此。”余曰:“香扑烈,味甚浑厚,此春茶耶?向瀹者的是秋采。”
最后一个回合,张岱把春茶、秋茶的不同味觉讲了出来。于是使闵汶水为之五体投地。“闵汶水大笑曰:予年七十,精赏鉴者,无客比。”认为他七十年来所遇到的精于茶艺品评的人当推张岱为第一,他人都望尘莫及。闵汶水对茶艺的造诣应该说也是极高,他们二人在伯仲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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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星煜《张岱〈自为墓志铭〉》
张岱是明末豪门的后裔,明亡以前一直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难得的是他在充分满足物质享受的同时,却并未停留于享受。
对于衣食住行以及各种娱乐都作了别具慧眼的探索,进而尽可能从学术或兴趣的角度,总结出许多宝贵的经验。
明亡以后,他成了个与世隔绝的隐士,过着非凡贫困的生活。他做了两方面的工作:
第一是用优美的文笔写成两本回忆录:《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录》; 第二是修著了一部视角较为独特的明史《石匮书后集》。 -
蒋星煜《美化心态的茶》——涤烦消愁镇躁
人们烦躁不安或过分忧伤激动时,品茶确是调整心态的最好办法。因为品茶不是一般解渴,不是一饮而尽的大碗茶,也不像冲饮咖啡、可可那样是一次性的。而是有一个节拍缓慢的过程。第一次冲泡之后,色香味也并不是全都会呈现出来,呈现的过程使你有渐人佳境的美好感受。所以廖燕说:“举瓷徐啜”,也就是这个道理。
早在1300年前,就已经有这方面的故事了。李肇《国史补》说:“常鲁公使西蕃,烹茶帐中。赞普问曰:‘此为何物?’鲁公日:‘涤烦疗渴,所谓茶也。’”可见唐代人们就认可茶的涤烦妙用。
明代陈继儒《茶董小序》为茶做出了公平而确切的论断,认为能够“一洗百年尘土胃”,也是指茶能化解胸臆间不舒畅不干净之疙瘩,当然也包括种种烦躁愁苦之情绪在内,不过换了一种提法而已。
我们知道人们另一种化解烦躁愁苦的办法是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身在何处?甚至进入了梦幻的境界,这种方法即使能化解烦躁愁苦于一时,那也是自我欺骗。酒对人是麻醉,是刺激,清醒之后,苦闷更甚。而茶则是使人更冷静而比较客观地对待问题,在一定程度上确能化解或减轻烦躁愁苦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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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星煜《美化心态的茶》
我觉得唐宋以来,古人对于“茶”在解渴以外的潜在功能的探索实际上偏重在心理健康方面,今天人们在大力提倡进行“茶”的生理健康功能研究的同时,这两者不仅毫不矛盾,而且能够互相补充而不致偏废,这样对“茶”的裨益人体健康功能就能做出全面的评价了。
虽然古人所谈大都为个人感受,提到理论高度的极为罕见,但明末文震亨为他所著的《长物志·香茗》所写的序文却做了简明扼要的概括:
物外高隐,坐语道德,可以清心悦神。
初阳薄暝,兴味萧骚,可以畅怀舒啸。
晴窗榻帖,挥尘闲吟,篝灯夜读,可以远辟睡魔。
青衣红袖,密语谈私,可以助情热意。
坐雨闭窗,饭余散步,可以遣寂除烦。
醉筵醒客,夜雨篷窗,长啸空楼,冰弦戛指,可以
佐饮解渴。
看来,文震亨对于茶道确是精通的,他所提到的六个“可以”差不多都有一个比较具体的客观的规定情景,这不同的规定情景既包括自然风光,也有人间世态,如果离开这一特定的自然风光或人间世态,“茶”仍然仅是饮料的“茶”,可以就变成“不可以”了。这一点我认为是最能说明“茶”的心理健康功能问题。如果作为药物使用,根本不会考虑这多种不同的规定情景的。
也有些茶的研究者、爱好者从比较抽象的角度抒发其品茶时的美好感受,例如《陶庵梦忆》作者张岱,他把观赏彭天锡的戏曲表演,“尝比之天上一夜好月,与得火候一杯好茶,只可供一刻受用,其实珍惜之不尽也”。
其实,最早把品茶之乐说得神乎其神的,就是茶圣之一的唐代卢仝,他的名作《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说在品试之后,“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仿佛已登仙界而离开尘世了。这句话成了历代爱茶嗜茶者常用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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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星煜《佘山深处闻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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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且听且喝,第二开更入佳境,色泽仍旧并未加深,但香气则稍稍浓了一些,到了口中,感觉上厚实了一些,回味也足够我们细细辨尝了。
老朱带我们到了炒茶的屋子,三位茶农分别在用手轻轻地将娇嫩的茶在锅中翻滚。他们的手就像慈母抚摸婴孩那样充满爱心。是啊!他们生怕用力稍一不匀,会把茶叶碰碎。至于用手而不用其他工具,则是因为手对温度很敏感,比较能掌握其精确度。
出了炒茶的房间,继续寻根,到了种植“龙井四十三”的茶园。这里大约海拔50米,在大片修竹丛中开辟出来的一块宝地。其周围仍是茂密的竹林,只有一面是老朱种上的香樟。
老朱懂得茶的性格、风格,不喜爱和不上品的花草树木打交道。或者说,茶树非常洁身自好,很怕受到某些不良的植物的纠缠或污染。而竹和香樟都是十分受到人们爱护的植物,所散发的气息也都清幽高洁。据老朱说,山下附近的工厂也都搬迁走了,所以这里空气的质量绝佳。
棵棵茶树都绿里透出光泽,茶叶自然比杯中的、锅中的又多了一分清新之感。要说茶树上的茶叶会散发香气,那也许近乎夸张,但我却有幻觉。茶园中的香气既不是清润,也不是清爽,是一直远离尘嚣才有的清幽。
我想佘山的“龙井四十三”所以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许由于在接受阳光雨雾的恩赐时,茶树和修竹香樟之间有了某种微妙的交流和沟通,因之,上海龙井日积月累地受到了耿介拔俗的修竹、香樟的熏陶,所以在色、香、味三方面都呈现出了异彩。
(原载《澳门日报》,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