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941年6月21日,局势明显在进一步恶化。瑞典驻莫斯科大使威廉·阿萨尔森( Vilhelm assarsson)认为,现在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将近距离目睹影响深远的“第三帝国( Third reich)与苏联帝国”之间大规模的对峙,要么德国人将对“乌克兰和巴库的油井”提出更多要求。他谨慎地判断,如果是后者,他或许也将见证到“世界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敲诈”。
艾里希·霍普纳( Erich hoepner)上将在巴巴罗萨战役打响前一刻给装甲集团军发布的作战命令中说,俄罗斯人必须被粉碎,被史无前例地粉碎。每一次的军事行动都必须贯彻钢铁一般的意志,无情地将敌人彻底消灭。军队中充着对斯拉夫人的鄙视以及对布尔什维克和犹太人的厌恶。正如一位杰出的历史学家所指出的,这些混杂在一起的“意识形态发酵剂,很容易使普通人变成屠杀的从犯”
德国人预计将有数百万人会因粮食短缺和饥荒而死亡,于是开始鉴别哪些人该死。首先是苏联战俘。戈林轻蔑地写道:没有必要养活他们,没有任何国际义务能约束我们。1941年9月,他命令取消为不干活的战俘提供食物,他们因过于虚弱或伤势严重而不堪驱使。一个月后,“有用”战俘的供应量也开始再次降低。结果是灾难性的:截至1942年2月,(330万苏联战俘中)大约有200万人死亡,其中大部分是死于饥饿。
在这种情况下,苏联人通过侵占甚至迁移工业基础设施来削弱西方国家的实力,便是情理之中的措施了。这同时还能为那些新兴的共产主义政党提供财政和后勤支持。
英国下议院曾在1939年发誓要保护波兰的领土完整,如今却食言了。温斯顿・丘吉尔看准了一个“恰当的交易时机”,用一支蓝笔在地图上把该国的三分之一划入德国,把另外三分之一送给了苏联,波兰的边界就这样被粗暴地调整了。他还建议按一定比例瓜分中东欧的其他国家:为了照顾苏联的影响力,罗马尼亚的90%归苏联,10%归英国;保加利亚、匈牙利和南斯拉夫则是对半开。丘吉尔也意识到,这种决定“数百万人”命运的做法会被认为是“过于自私”。不过要想取悦斯大林,就必须付出代价:牺牲半个欧洲大陆的自由。丘吉尔对苏联最高领导人说:“让我们把文件烧掉吧。”斯大林回答道:“不,你留着它。”
在1942年1月20日那个多雾的清晨,与会者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在他们看来,屠杀犹太人只不过是一时的应对措施,种族灭绝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就是将犹太人送到巴勒斯坦,以便“在这里打响抵抗英国、解放祖国的战争。如此,犹太人将得到一个国家,而德国人将顺便摧毁英国在中东的一个基地,同时解决欧洲的犹太问题”。这看起来很符合逻辑,同时又令人毛骨悚然:杰出的犹太领袖正积极地考虑与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反犹主义者合作,与大屠杀的元凶在种族灭绝爆发12个月前进行商议。
然而面对在俄罗斯的长期困难,纳粹策划者逐渐明白,让犹太人聚集在营地意味着可以毫无困难地实施大屠杀,这种原本漫不经心的想法如今正变得更加正式、更加冷酷。随着稀有资源的逐渐枯竭,对于一个极具反犹色彩的政权来说,着手实施大规模屠杀并不需要太多考虑。当纳粹领导人意识到将有数百万张难以养活的嘴时,那些被关在波兰集中营里的犹太人无疑是现成又易得手的屠杀目标。
入侵后仅仅几周就发生的大屠杀,是德军面对进攻失败和经济及战略计划严重缺陷的病态反应。乌克兰和俄罗斯南部的大粮仓未能带来预想中的产出,这让德国人非常失望并决定让当地人付出代价。
因为人多粮少,两类人群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德国各行各业、媒体和大众妖魔化的对象:俄罗斯人和犹太人。
事实上,东部战场显然是个消耗资源的无底洞,想要通过粮食管控来熬到胜利无疑是天方夜谭。军队接到的命令是就地补给,但是他们做不到,只能靠着偷来的牲畜维持生存。同时,被希特勒和他身边的人寄予厚望的目标地区根本无法改善本国的农业形势——它们已是一片荒地。苏联的焦土政策夺走了该地区绝大部分有价值的东西。而德军的混乱及自相矛盾的军事优先次序给他们埋下了致命的种子:各方为人员、坦克、物资和燃料应该配给给中线、北线还是南线争吵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