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王尔德
  •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 定价:36.80元
  • ISBN:9787020024612
  • 2018-09-02 15:47:49 摘录
    对你本人,我只有最后这个事还要说。不要惧怕过去。假如人们说过去的事无可挽回,你别信。过去、现在和将来,在上帝眼中不过是一个瞬间罢了。我们应该尽量生活在上帝眼中时间和空间,延续和拓展,不过是思想的偶然条件罢了。想象能超脱这些,在一个理想存在的自由境界中运行。事物也一样,从本质上说我们要它们怎样它们就是怎样。一事一物,是什么样子,取决于我们看它的方式。“别人看到的,”布莱克说,“不过是黎明越过了山头,而我看到的,是上帝的孩子在欢欣呐喊。”当我受不了怂恿对你父亲采取行动时,在世人和我自己看来似乎是前程的东西,便无可挽回地失去了;我敢说,真的早在这之前就失去了。摆在面前的是我的过去。我必须使自己以不同的眼光来看待它,使世人以不同的眼光来看待它,使上帝以不同的眼光来看待它。要做到这一点,我不能大事化了,也不能大事化小,对过去既不能褒扬,也不能抵赖;只能将它作为我生命和性格进化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完全接受,只能对我所遭遇的一切痛苦,俯首容受。我距离灵魂的真正气质有多远,这一封信,通过它变化无定的心境,它的冷嘲热讽和痛心疾首、它的抱负以及这些抱负的无可实现,向你表明得很清楚了。但不要忘记,我是在一间多么可怕的学校里做的功课啊。尽管我不完满,不完美,从我这儿你仍然还可以得到许多。当初你投向我,要学习生活的欢娱,艺术的愉悦。也许冥冥中安排了我来教你某种奇妙得多的东西,悲怆的意义,以及它的美好。
    你挚爱的朋友
    奥斯卡·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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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5:44:07 摘录
    所有的受审都是为求生而受审,一如所有的刑罚都是死亡的刑罚。三次了,我被开庭审问过。第一次后我离开被告席遭逮捕,第二次后我被带回拘留所,第三次后我转到监狱坐了两年牢。社会,就我们所组成的社会,将不会有我的安身之处,也给不出我的安身之处;但是自然,雨丝亲切地同降于义人和小人身上的自然,将会有岩缝给我藏身,有无人知晓的河谷让我清清静静地痛哭。她会在夜空张挂起星星,让我在外摸黑行走时不致绊倒,再送长风抹平我的脚印,不让人跟踪害我。她将以浩淼之水洁净我,用苦口的药草调治我复元。
    在一个月快过,当六月的玫瑰开得如痴如狂时,要是我觉得行的话,会通过罗比安排,在国外找个宁静的小城同你见面,像布鲁日这样的地方,那里青灰的房子和碧绿的运河,以及凉爽寂静的小街,都令我心动,几年前的事了。到那时你必须换个名字。那个你如此得意的小小衔头,那个的确使你的名字听着像个花名的衔头,必须交出来,要是想见我的话。就像我的名字曾经为名誉之神津津乐道的名字,我也一样必须抛弃。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纪,面对它应该担待的责任,显得多么的小器吝啬,心力不足啊!它可以为成功筑起金碧辉煌的殿堂,却不留一处茅屋给悲怆和羞耻容身:为我它能做的只有命我改名换姓,而即使在中世纪,我也会得到一块僧侣的头巾或麻风病人的面布,遮颜求得一份安心。
    我希望,一切是非曲直过后,此次会面会像你我见面应该有的那个样子。在过去,你我之间总有一道鸿沟,由于艺术和修养的高下而产生的鸿沟;而现在,横在我们之间有一道更深的鸿沟,那是悲怆的鸿沟。但是,只要心怀谦卑,就万事可成,只要心里有爱,也就天下无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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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5:25:47 摘录
    情感力量,正如我在《动机》一书里什么地方说的,在时空范围上同物理能量的力一样有限。小小一个杯子,造出来为了装这一点便只能装这一点,再多就不行了,哪怕勃艮第紫色的酒桶个个装满了葡萄酒,西班牙嶙峋的葡萄园釆摘的葡萄堆到了踩榨工人的膝盖。最普遍的错误莫过于认为那些伟大悲剧的剧中人,无论是诱发还是促成悲剧的,他们都怀着共同的、与那悲剧气氛相合的情感:没有比这个要他们情感相通的错误更致命了。那披着“火之裳”的殉道者也许在仰望着上帝的脸,但是对那在堆放柴捆、松开木条要执行火刑的人,整个场面不过如屠夫杀死一条牛、烧炭人伐倒一棵树、挥镰割草的人劈落一朵花罢了伟大的激情是留给伟大的灵魂的,伟大的事件只有与之水平相当的人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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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4:55:59 摘录
    我需要表达,就像那几棵黑沉沉伸过监狱高墙、在风中摇曳不安的树需要叶子和花朵一样。在我的艺术和世界之间,现在有着一道深深的鸿沟,但在艺术和我之间,却没有。至少是希望没有。
    派给你我的命运是不同的。自由、享福、愉快、安逸的生活是分给你的,而你却不配。分给我的是当众羞辱、长期监禁,是痛苦、毁灭、耻辱,而我同样也不配无论如何,还不配。记得过去常说过,要是一个真正的悲剧临到我身上,我想自己也受得了,只要它裹着紫色的罩布戴着高尚的悲怆面具;但现代性可怕的一点是,它把悲剧裹上了喜剧的外衣,这样一来,伟大的现实似乎成了或陈腐或丑怪或俚俗的东西。现代性还真是这样的呢。大概真实的生活总是这样的吧。据说在旁观者看来,一切殉道的壮举都显得贱。十九世纪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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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4:28:33 摘录
    至于另一个主题,即艺术生命与举止行为的关系,无疑你听了会觉得奇怪,我怎么会选这个主题。人们指着雷丁监狱说,“艺术生命就把人带到这等地方。”嗯,还可能带到更糟糕的地方去呢。对头脑较机械的人,生活是精明的算计,靠的是对各种利害得失的仔细计算,他们总是明白要去的地方,并朝那里走去要是初衷是当个教区执事,那不管他们身处什么地位,成功当上教区执事就是。如果一个人的意愿是成为一个自己本身以外的什么,比如当个议员、生意发达的杂货商、出名的律师、或法官、或者同样无聊乏味的什么,总是能如愿以偿的。这就是他的惩罚。想要假面具的人就得戴上它。
    但是生命里各种生机勃勃的活力,那些成为这些活力的化身的人们就不同了。那些意愿只在自我实现的人,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去的。他们无从知道。当然,在某个意义上说,就像古希腊的神谕所称的,有必要了解自己。这是第一步知识但是认识到一个人的灵魂是不可知的,则是终极智慧。最终的秘密是人自己。即使称出了太阳有多重,量出了上月亮有多少级台阶,一颗星不漏地标出了九天的星图,还剩下个自己呢。谁算得出自己灵魂的轨道呢?基士的儿子出去为父亲找驴时,并不知道有个叫耶和华的人正拿着加冕的膏在等他,而他的灵魂已经成了王者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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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4:19:17 摘录
    灵魂要…时刻等待着爱人的声音。平庸说穿了就是人性中不为想象照亮的那一边,他把生活中一切好的影响都看作各种方式的光:想象本身即是世界之光,世界就是用它造成的,可又理解不了它。这是因为想象说到底就是爱的一种表现,而把人类一个个区别开来的,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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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4:05:11 摘录
    大部分人活着是为了爱和赞美。但是我们应该是凭借爱和赞美活着。假如有任何爱向我们显露了,我们应该认识到这爱自己是很不配的。没有谁配得到爱。上帝爱世人,这一事实显示,在神定下的事物的理想法则中,写明了要把永恒的爱给予那些永远不配的人。倘若那话你不高兴听那就这么说吧,每个人都配得到爱,除了那些自认为值得爱的人。爱是神圣的,必须双膝跪接,承受的人嘴里和心里都要默念“主啊,我不配”。我希望你有时会想想这一点。这对你太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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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3:46:38 摘录
    对于我,历史上最令人遗憾的一件事是,基督本身的复兴,既然产生了沙特尔的大教堂、亚瑟王记的传奇、阿西西城的圣弗兰西斯的生平、乔托的艺术、但丁的《神曲》,却不让按其自身的主线发展,反而被无聊的古典复兴打断了、破坏了。这古典复兴给我们留下了彼特拉克的十四行体、拉斐尔的壁画、帕拉第奥的建筑风格、重形式的法国悲剧、圣保罗大教堂、蒲伯的诗,以及各种来自外部、靠死的规则形成的东西,而不是通过某种精神的点化从内部跃然而出。但是不管何时何地,只要艺术上出现浪漫主义运动,不知为什么就有基督,或者基督的灵魂,以某种形式出现。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在《冬天的童话》中,在普罗旺斯人的诗中、在柯尔律治的《古舟子咏》中,在济慈的《无情妖女》中,在查特顿的《仁爱之歌》中。
    拜他之赐,世上才有如此丰繁的人和物。雨果的《悲惨世界》,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俄罗斯小说中的哀怜情调,伯恩一琼斯和莫理斯的着色玻璃窗、挂毡及其十五世纪风格的作品,魏尔伦和他的诗歌,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一如乔托的塔、亚瑟王后和她的情人兰斯洛特、汤豪泽、米开朗琪罗那些忧虑的浪漫主义雕像、尖顶建筑风格、以及对儿童和花的钟爱——因为对儿童和花,古典艺术的确没留出什么地方,足以让他们成长玩耍,但是自十二世纪至今,他们则不断的以不同方式于不同时候在艺术中出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是一派孩童与鲜花的样子:春天给人的印象,永远是花好像躲在了什么地方,又怕大人找他们不着,烦了,不找了,赶紧冒出来跑到太阳底下;而一个小孩子的生活,简直就像个四月天,又是晴又是雨的洒在水仙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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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3:02:44 摘录
    …就伦敦一条小巷里的苦,便足以说明上帝不爱世人,只要什么地方有人悲伤,哪怕不过是个小孩,在某个小花园里,为自己犯的或不是自己犯的过错而哭泣,造化脸上就整个儿黯然无光了。我那是大错特错。她说了,可我无法相信。我那时还没达到那个境界,能有这样的信仰。现在我似乎看到了,世界之所以悲深苦重,惟一可能的解释是因为某种爱。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解释。我信了,没有别的解释。而如果真的像我所说万象是用悲怆建造的,那造出这一切的是爱的双手。因为没有别的什么途径,能让万象为之而设的人的灵魂达到至善至美的境界。痛快享乐,是为了美好的肉体;而痛苦伤心,则是为了美好的灵魂。
    当我说我信了这些道理时,口气太大了。远远的,犹如一粒完美的珍珠,看得见那是上帝的城池。那城是如此美妙,好像一个小孩子在夏日里一天便可以到达似的。小孩子可以。但是我,像我现在这样,就不同了。一个道理,人可以片刻间顿然领悟,但又在沉甸甸地跟在后头的深更半夜里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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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2 12:54:28 摘录
    欢乐与欢笑背后可能藏着一种性情,一种粗俗、刻薄、冷酷的性情。但悲怆的背后却永远是悲怆。痛苦,不像痛快,是不戴面具的。艺术的真实,不在于本质的意念和偶然的存在之间的任何对应;不是形与影的相似,或者说形式本身同映在水晶中的那个形式的相似;也不是空山回音,或者幽谷中的一汪清水,把月亮倒映给月亮把水仙倒映给水仙。艺术的真实是事物同其本身的整合,达成的外形表达着内涵,使灵魂获得肉身,使肉体充满精神。基于这个理由,就不存在能与悲怆相提并论的真实。有些时候悲怆似乎是我惟一的真实。其他的可能是眼睛或口腹的幻觉,变出来蒙蔽一个撑坏另一个。但天地万象,是以悲怆建造的,一个孩子、一颗星星的诞生,都伴随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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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1 23:29:42 摘录
    我知道你配不上的。但爱不是市场上的交易,也不能用小贩的秤来称量。爱的欢乐,一如心智的欢乐,在于感受它的存活。爱的目的便是去爱,不多,也不少。你是我的敌人,从来没有谁有过像这样的敌人。我曾把自己的生命给了你,然而为了满足一己私欲,那人情人性中最下作最可鄙的欲望——仇恨、虚荣还有贪婪——你把它丢弃了。在不到三年时间里,你把我完完全全给毁了。为了我自己的缘故,我别无选择,惟有爱你。我知道,假如让自己恨你的话,那在“活着”这一片我过去要、现在仍然在跋涉的沙漠之中,每一块岩石都将失去它的阴影,每一株棕榈都会枯萎,每一眼清泉都将从源头变为毒水。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明白一些了?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在从它那漫长的昏睡中苏醒过来你已经知道恨是什么个样子了。你是不是也开始悟出爱是什么个样子,爱的本质又是什么呢?你要学还不太晚,虽然为了教你,我可能非得这么坐牢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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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1 23:16:27 摘录
    我呢,也有我的幻想。我以为生活会是一出绝妙的喜剧,而你会是剧中一个风雅备至的人物。后来却发现它原来是一个令人反感、令人恶心的悲剧。而带来大灾难的险恶祸端,其险其恶在于苦心孤诣、志在必得,就是剥去了欢娱和喜乐面具的你本人。那面具不但骗了我,也骗了你误入歧途。
    对我正蒙受的痛苦,你现在应该明白一二了吧——难道还能不明白吗?有份报纸,我想是《铁圈球运动报》吧,报道了我一出戏的彩排,说你像影子似的跟随着我:对你我友谊的回忆,就是在这里随我左右的影子,像是永不分离似的—深夜里唤我醒来,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一个故事,直磨得人睡意全无,醒到天明;天明时分又开始了,跟着我到牢房外的院子里,害得我一边步履沉重地走着,一边喃喃自语—我被迫回想着每一个痛苦时刻的每一点细节,在那些个倒霉的年头里发生的事,没有哪一件我不能在那留给悲伤和绝望的脑室里再造重演:你每一点不自然的话音、每一个紧张兮兮的手势、每一句冷言恶语,都涌上了心头;我记着我们到过的街道和河流,四周的墙壁和树林时钟的针正指着哪一点、风正吹向哪一面、月色月形又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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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1 23:11:10 摘录
    …将你的悲痛当作自己的悲痛,这样也许能在你的沉沉哀痛中扶你一把。我甚至绝口不提你是怎么待我的,绝口不提那一幕幕不堪入目的吵闹和那一封不堪入耳的信。你那真切的悲哀,似乎使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我。你从我这儿带去供在你哥哥坟上的鲜花,不止要成为他生命之美的象征,也要成为潜藏于所有生命中并可能绽放的美的象征。
    神是奇怪的。他们不但借助我们的恶来惩罚我们,也利用我们内心的美好、善良、慈悲、关爱,来毁灭我们。要不是因为我对你及你家人的怜悯和感情,我现在也不会在这人所不齿的地方哭泣。
    当然,你我所有的交往,我看不光是命中注定,而且是在劫难逃:劫数从来是急急难逃,因为她疾步所向的,是血光之地。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你所出身的这个家系,与之联姻是可怕的,与之交谊是致命的;其凶残的手,要么自戮,要么杀人。在每一个小小的场合当你我命途相交,在每一个或者至关紧要或者像是无关紧要的时刻,你来我处寻乐或者求助,在那些不起眼的机缘和不足道的偶然之中—对生活而言,它们像是浮沉于光影中的纤尘、飘落于树荫下的枯叶一一在这些时候,毁灭都尾随左右,像哀号的回声,像猛兽扑食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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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4-14 14:49:14 摘录
    你的生活中可没有动机。你有的只是胃口。动机是理性的目标。说是在你我的友谊开始时你还“很小”?你的毛病不是少不更事,而是对生活懂得太多。少男岁月如晨曦初露,如鲜花初绽,可那纯洁清澈的光辉,那纯真向往的欢乐,已被你远远抛于脑后了。你脚步飞快,早已从“浪漫”跑到了“现实”。阴沟以及生活在里边的东西早已让你深深迷恋了。这就是你当初为什么会惹上麻烦,向我求助的;而我,以这个世界的眼光看是很不明智的,出于怜悯和善意出手相助。你一定要把这封信通读,虽然信中的一词一语会让你觉得像外科医生的刀与火,叫细嫩的肌肤灼痛流血。记住诸神眼里的傻瓜和世人眼里的傻瓜是大不一样的。艺术展示的种种方式或思想演进的种种状态、拉丁诗的华彩或元音化的希腊语那更丰富的抑扬顿挫、意大利托斯卡纳式的雕塑、伊丽莎白时代的歌调,对这些一个人可以全然不知,但却仍然充满最美妙的智慧。真正的傻瓜,诸神用来取乐或取笑的傻瓜,是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这样的傻瓜,我曾经当得太久了,你也已经当得太久了。别再当下去了。别害怕。恶大莫过于浮浅。凡事认识到了就好。同样记住,不管什么,你要是读着痛苦,那我使它形诸笔墨就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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