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有挑战意味的游戏:甚至不是像所说的那样是假作严肃的游戏,而是毫不掩饰地赞美生命中的偶然,一个没有前因后果的、充满随意性的时刻,这种时刻的情趣和美丽。道德感强烈的批评家们对这样的诗深深不以为然,他们往往把它和“艳情”(或称色欲)联系在一起一一但是这里根本没有男女爱欲的表现,也没有我们在班婕妤怨诗里发现的那种对感情承诺的追求。这首小诗所表现的艳情,其实不过是对于事物富有声色之美的外表尽情的投入,这种投入无意得到结果,不期求圆满完成:这是一种漂浮无根的艳情。
就像 Paul rouzer曾经指出过的,这样的诗歌表现出一种窥视癖( voyeurism)。歌女不仅被笼罩在阳光下,而且也被笼罩在诗人关注的目光下。但是,就连“窥视癖”的范畴也必须被重新划分:一边是那种深入的、颇涉下流的偷看者( the Peeping Tom),一边则是浮动的、只作短暂逗留的视线,游戏于感官的欲望,而不沉溺其中。
也许,在这个佛教大行的时代,这首诗有其佛学的层面:日影中的微尘,感官世界能够玷污素衣的红尘。其实,富有声色之美的外表,包括激情和色欲,甚至包括钟嵘认为给了诗歌以基础的那些所谓“严肃”的事情,都不过是幻象,是空虚。也许,这些浮动的意象更接近真理。
这是很有挑战意味的游戏:甚至不是像所说的那样是假作严肃的游戏,而是毫不掩饰地赞美生命中的偶然,一个没有前因后果的、充满随意性的时刻,这种时刻的情趣和美丽。道德感强烈的批评家们对这样的诗深深不以为然,他们往往把它和“艳情”(或称色欲)联系在一起一一但是这里根本没有男女爱欲的表现,也没有我们在班婕妤怨诗里发现的那种对感情承诺的追求。这首小诗所表现的艳情,其实不过是对于事物富有声色之美的外表尽情的投入,这种投入无意得到结果,不期求圆满完成:这是一种漂浮无根的艳情。
就像 Paul rouzer曾经指出过的,这样的诗歌表现出一种窥视癖( voyeurism)。歌女不仅被笼罩在阳光下,而且也被笼罩在诗人关注的目光下。但是,就连“窥视癖”的范畴也必须被重新划分:一边是那种深入的、颇涉下流的偷看者( the Peeping Tom),一边则是浮动的、只作短暂逗留的视线,游戏于感官的欲望,而不沉溺其中。
也许,在这个佛教大行的时代,这首诗有其佛学的层面:日影中的微尘,感官世界能够玷污素衣的红尘。其实,富有声色之美的外表,包括激情和色欲,甚至包括钟嵘认为给了诗歌以基础的那些所谓“严肃”的事情,都不过是幻象,是空虚。也许,这些浮动的意象更接近真理。
就像 Paul rouzer曾经指出过的,这样的诗歌表现出一种窥视癖( voyeurism)。歌女不仅被笼罩在阳光下,而且也被笼罩在诗人关注的目光下。但是,就连“窥视癖”的范畴也必须被重新划分:一边是那种深入的、颇涉下流的偷看者( the Peeping Tom),一边则是浮动的、只作短暂逗留的视线,游戏于感官的欲望,而不沉溺其中。
也许,在这个佛教大行的时代,这首诗有其佛学的层面:日影中的微尘,感官世界能够玷污素衣的红尘。其实,富有声色之美的外表,包括激情和色欲,甚至包括钟嵘认为给了诗歌以基础的那些所谓“严肃”的事情,都不过是幻象,是空虚。也许,这些浮动的意象更接近真理。
就像 Paul rouzer曾经指出过的,这样的诗歌表现出一种窥视癖( voyeurism)。歌女不仅被笼罩在阳光下,而且也被笼罩在诗人关注的目光下。但是,就连“窥视癖”的范畴也必须被重新划分:一边是那种深入的、颇涉下流的偷看者( the Peeping Tom),一边则是浮动的、只作短暂逗留的视线,游戏于感官的欲望,而不沉溺其中。
也许,在这个佛教大行的时代,这首诗有其佛学的层面:日影中的微尘,感官世界能够玷污素衣的红尘。其实,富有声色之美的外表,包括激情和色欲,甚至包括钟嵘认为给了诗歌以基础的那些所谓“严肃”的事情,都不过是幻象,是空虚。也许,这些浮动的意象更接近真理。
赖有霜钟难席卷,
袖椎来听响玲珑。
这里的“有人”,是指那位得到了苏轼所钟爱的“壶中九华的收藏家。能够把一座九华山席卷而去的人当真称得上是一个“有力者”,一个泰坦式的巨人。但是,我们知道这座石山的真正尺寸,因此我们知道“持山”所需的力量乃是一种幻象,是被诗人看透和嘲戏的。在受到珍视的石头、被偷走的山峰和一个逝去的生命之间,存在着一种复杂的关系。我们生活在变化之中,即使是最持久的东西也在不知不觉地迁移。我们也许对很多事物心存眷恋,依依不舍,但是它们的不稳固性会暴露,就像我们发现所谓的“山”只不过是一块可以席卷而去的石头那样。黄庭坚的诗句出自《庄子》中一个著名的段落: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者也。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
有力者,在这里可以指大壑之中奔流的涧水,挟走了蒙昧的人藏在那里的小船。但同时这三个字也指一个“有力的人”,一个隐秘的窃贼和敌手,身具大力,不仅可以劫走小船,而且甚至可以把隐藏着小船的山泽一起负之而走一一虽然那也许只不过是一座微型的“壶中九华”。
现在我们再来读一遍黄庭坚的诗句,这次我们应该知道该把重音放在哪一个字上了:有人夜半持山去。
山去了,船也去了:这只船,曾经载着苏轼到达湖口,又载着他前往放逐地海南,最后载着他回到湖口,却发现他钟爱的那座山经消失了。终于,船和船上的人也一起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就算是在最好的情形下,这也是一种问题重重的、令人难堪的多情——一种隔着数个世纪进行的对话。诗人们几乎是可以忍受的,我们十分不情愿地准许他们随便发言,但是我们向全世界宣布这种特权只有少数人才可以享受——也许,关于诗人是多么奇怪而孤独的生物这样的故事都只是编来遏制人类开口发言的行动,是为了把音量控制在合适的高度的。但是那些以散文的形式回应诗人的文字——我们不可以太欣赏这样的东西,除非迫不得已,我们不可以加入这种谈笑,如果非加入不可,也得具有合法的论坛所赋予的权威。
为了回应一个文本,我们需要一种语境。漫谈、争辩和善意的嘲弄都是不许可的。我们构想出冠冕堂皇的使命,向公众保证:所有的回应都是为了一个严肃的目的——比如说阐明某种思想,揭示某种深意,建立某种诗歌理论,或者解释某个诗人的作品的某一方面。诗歌评论需要一件权威性的外衣,隐藏其真正兴趣的本来面目。
在中国传统里,另有一种被称为“诗话”的论诗模式,它令人感到很振奋,因为它是散漫而不下结论的。也许,有几位十分严肃的大人先生,会把他们的笔记按照大致的时间顺序作一番编排,但是总的来说,诗话呈现的是对作者想到的任何文本、任何文学话题所作的随意评论。其他文学体裁供人发表目的性明确的议论,但是“诗话”的作者可以对所谓的系统显示绝对的轻蔑。
当然了,我们的柳枝是一个虚构。我们对她的了解是第三手的:通过了让山的叙述、李商隐的转述。不过《柳枝诗序》向我们表示:李商隐对他的诗具有这样的听众/读者感到很自然。
必须指出:《燕台》诗出了名地晦涩,不过不是所有诗歌中的晦涩都属于同一类型。《燕台》诗的难读不是由于大量的典故,或者李商隐其他晦涩难解的诗篇里面那种语意的扭曲。《燕台》诗之难读是因为所指的不确定性、句法的模糊和表面上的缺乏连贯性。但是在某一个语言层次上,《燕台》诗,尤其是《春》,一点都不难懂。它们使用了很多普通的复合词,对任何熟悉吟诗或者唱曲的人来说,聆听起来一定是容易听懂的。李商隐的很多咏史诗、咏物诗,要是没有一个书写下来的文本,大概不太可能被听懂,因为它们使用的典故和词语使一个用耳朵听到它们的人难以仅仅通过声音来辨别文字。但是像《春》这样的诗,听起来恐怕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李商隐在《柳枝诗序》里告诉我们,读者对这些诗的反应可能是怎样的,以及“应该”是怎样的。柳枝的问题——“谁人有此?”——从字面上来说意味着“谁心中可以有这样的体验?”这些诗被视为诗人情感质素和能力的证明。
柳枝一定听到了一些优美的残片。这些残片触及到中国爱情传统里面常见的情境:失去情人或者与情人分离带来的痛苦。(燕台》诗的破碎感象征了激情的无序性,是叙事性的中断,恰似柳枝梳妆未竟便去抚弄乐器的行为本身。我们会在下文的分析中看到:这组诗在形式上有一种连贯性,可以把支离破碎的叙事串在一起,但是这种破碎的叙事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沉溺于激情而变得心神不定的象征。
人们常常把史家班固(32-92)和他的先驱司马迁进行比较。在近代,这种比较往往对班固不利。司马迁是那种被自己所讲的故事深深感动以致失声痛哭的说书人,但是,深受孔子作《春秋》用含蓄的笔法表示道德判断这一信念的影响,班固献给读卖者的,却是自我意识很强的历史散文。班固因此十分小心地控制笔下的文字,以求控制读者的理解和反应——而这正是他指责于李夫人的地方。班固假装让我们看破幻象,这是一种相当别致的劝谏方式,借助暴露虚伪来创造逼真的写实。
就连班固似乎也明白在司马迁的个人神话中,生命与写作之间的弥补性平衡。如果我们在《汉书·司马迁传》里面寻找司马迁完成《史记》之后的生活记载,我们一无所得。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典型、简略而含蓄不尽的陈述:“迁既死后,其书稍出”——在司马迁身后,他的著作逐渐地出现在世间。
襄子乃喟然叹泣曰:“嗟乎,豫子!豫子之为知伯,名既成矣,寡人舍子,亦以足矣。子自为计,寡人不舍子。”使兵环之。
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义,忠臣不爱死以成名。君前已宽舍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故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虽死不恨。非所望也,敢布腹心。”
于是襄子义之,乃使使者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
呼天击之,曰:“而可以报知伯矣。”遂伏剑而死。死之日,赵国之士闻之,皆为涕泣。
襄子怀疑豫让的第二次行刺乃是为了自己的名。行刺一次、被宽恕一次应该就已经够了。忠诚于主君的士可以被原宥,但是,那为了自己的名而运作的刺客不可以被原宥。这个故事不断地为我们展现内与外、表面与实质的纠葛。在故事的上下文中,豫让的最后要求十分惊人。他既不能杀死襄子,也不能放弃他的企图。是到了结束他的生命的时候了。于是,他要求象征性地剑刺襄子之衣,而襄子允许了他的请求。我们最终看到的不是一个关于刺杀身体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意向和目的纯洁性的故事。开始豫让象征性地把自己放在知伯之子的地位,现在他又把襄子的衣服当成襄子的替身。当他化为那个内在于身体的身份,他也由此获得了构造和结束那给了他的生命以意义的故事的权力。
我们在前面说过,在上古世界里,一个人的本性总是呈现在表面上的。但是在战国时代,一个人的本性却深藏于表层之下。这种隐藏的可能性之一,就是像豫让那样,历尽自残与表面的摧毁而始终保持内在的志诚。但是另一种可能性是欺骗:表面是一回事,内里又是一回事。在战国的文本里面我们常常会看到外表与内在意向的分裂,但是这分裂通常是一种手段,用欺骗和操纵来达到某一目的。豫让可以很容易地做到这一点,利用襄子对他的敬仰与信任实现刺杀襄子的愿望。但是,如果他服务于襄子——第二个识别他的价值的人,他就会背叛他决定成为的那种人。他选择的身份就会变成达成目的的手段与工具,如此而已。如果豫让的主君在世,他也许会要求豫让为他做到这一点,但是豫让的主君死了,豫让的生命不是一个计划或阴谋,而是一个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