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作品最大规模的中文移译,系根据阿根廷埃梅塞出版社1996年出版的四卷本博尔赫斯全集译出。全书收入博尔赫斯的三十个集子,分小说一卷、诗歌和散文各 …… [ 展开全部 ]
  • 作者:豪·路·博尔赫斯
  • 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
  • 定价:198.00元
  • ISBN:9787533923730
  • 2021-12-30 07:45:02 摘录
    情况是这样的:到了炼狱的山顶,维吉尔突然不见了。但丁在贝雅特里齐的引导下,游历了一重又一重的同心圈,直到最外面的一重,也就是第一动力圈,与此同时,他们每上新的一重天,贝雅特里齐就越来越美丽。恒星都在他们脚下;恒星之上是最高天,但已不是实体的,而是完全由光组成的永恒的天国了。他们登上了最高天,在那无限的领域(正如前拉斐尔派画幅所表现的那样),远处的景色仍同近在咫尺一般清晰。但丁看到了高处的一条光河,看到成群的天使,看到由正直人的灵魂组成阶梯剧场似的天国的玫瑰。突然间,他发现贝雅特里齐离开了他。只见她在高处一个玫瑰圈里。正如海底深处的人抬眼望雷电区域一样,他向她崇拜祈求。他感谢她的恩惠慈悲,求她接纳他的灵魂。接着,文中这么写道:我祈求着,而她离得很远,
    仿佛在微笑,又朝我看了一眼
    然后转过脸,走向永恒的源泉。

    上面的诗句该如何解释呢?寓意派说:理智(维吉尔)是获得信仰的工具,信仰(贝雅特里齐)是获得神性的工具,目的一旦达到,两者就都消失。读者一定注意到,解释既不热情,又不完美;那几句诗一直没有跳出那种解释的狭小圈子。
    我提出质疑的评论在贝雅特里齐的微笑里看到的只是同意的表示。弗朗切斯科·托拉卡指出:“最后的一瞥,最后的微笑,然而是确凿无疑的允诺。”路易吉·彼得罗博诺证实说:“她之所以微笑,是想对但丁说他的祈求已被接受;她之所以瞅他,是再一次向他表示对他的爱。”我觉得那种见解(卡西尼也有同样的看法)固然合理,但显然同当时的情况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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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29 08:09:18 摘录
    这些情况可能预先展示了一场噩梦。噩梦便在另一歌里具体展开。贝雅特里齐不见了,一只鹰、一只狐狸、一条龙袭击了彩车,车轮和辕杆上沾满了羽毛,彩车长出七颗头、一个巨人和一个妓女,占据了贝雅特里齐的位置。
    对于但丁,贝雅特里齐的存在是无穷无尽的。对于贝雅特里齐,但丁却微不足道,甚至什么都不是。我们出于同情和崇敬,倾向于忘掉但丁那刻骨难忘的、痛苦的不和。我读着他幻想的邂逅情节时,想起了他在第二层地狱的风暴中梦见的两个情人,他们是但丁未能获得的幸福的隐秘的象征,尽管他并不理解或者不想理解。我想到的是结合在地狱里、永不分离的弗朗切斯卡和保罗。怀着极大的爱、焦虑、钦佩和羡慕。

    贝雅特里齐最后的微笑
    本文目的是对文学中一些最伤感的诗句作些评论。那几句诗在《天国篇》第三十一歌里,尽管有名,但似乎谁都没有辨出其中的悲痛,谁都没有完整地听过。事实上,其中的悲剧成分与其说是属于作品,不如说是属于作者;与其说是属于作为主角的但丁,不如说是属于作为撰写者和创作者的但丁。
    情况是这样的:到了炼狱的山顶,维吉尔突然不见了。但丁在贝雅特里齐的引导下,游历了一重又一重的同心圈,直到最外面的一重,也就是第一动力圈,与此同时,他们每上新的一重天,贝雅特里齐就越来越美丽。恒星都在他们脚下;恒星之上是最高天,但已不是实体的,而是完全由光组成的永恒的天国了。他们登上了最高天,在那无限的领域(正如前拉斐尔派画幅所表现的那样),远处的景色仍同近在咫尺一般清晰。但丁看到了高处的一条光河,看到成群的天使,看到由正直人的灵魂组成阶梯剧场似的天国的玫瑰。突然间,他发现贝雅特里齐离开了他。只见她在高处一个玫瑰圈里。正如海底深处的人抬眼望雷电区域一样,他向她崇拜祈求。他感谢她的恩惠慈悲,求她接纳他的灵魂。接着,文中这么写道:我祈求着,而她离得很远,
    仿佛在微笑,又朝我看了一眼
    然后转过脸,走向永恒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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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27 08:38:04 摘录
    我列举的解释无疑是值得注意的。它们从逻辑上(不是诗歌上)有力地证实了不真实的特征。卡洛·施泰纳支持某些解释,他写道:“长着三只眼睛的女人是个怪物,但是诗人在这里不受艺术的制约,因为对他来说,表现品德比表现容貌重要得多。这确凿无疑地证明,在那位无与伦比的艺术家的灵魂里,占据第一位的不是艺术,而是对善的热爱。”维塔利不太热情地证实了那种看法:“刻意采用寓意手法,使但丁的创意美中不足。”
    我认为有两件事是不容争辩的。但丁原想把游行场面表现得很美,过分修饰却使效果适得其反。拉彩车的狮身鹰头兽,翅翼上长满眼睛的动物,一个女人浑身发绿,另一个红得像胭脂,还有一个长着三只眼睛,一个男人睡着行走,这些都不像是天国而更像是地狱里的人物。更可怕的是那些人物有些来自《先知书》,另一些则来自圣约翰的《启示录》。我的非难并非不合潮流;其他的天国的场景排除了怪异的现象 。
    所有的评论家都突出了贝雅特里齐的严厉,个别评论家强调了某些象征的丑恶,在我看来,两种异常现象出于同一根源。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我将简单地加以阐述。
    爱上一个人就像是创造一种宗教,而那种宗教所信奉的神是靠不住的。但丁对贝雅特里齐的感情达到了偶像崇拜的程度,这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她有时嘲笑,有时忽视但丁,这些事实在《新生》 里已有记载。有人主张那些事实是别的事实的象征。果真如此的话,我们更确信但丁不幸而迷信的爱情。贝雅特里齐死后,但丁永远失去了她,为了缓解忧伤,便虚构了同她相遇的情节。我认为他在《神曲》中采取了三部曲的结构,目的就是把那次邂逅穿插进去。他想起了常常梦见遇到障碍的伤心情况。但丁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他遭到贝雅特里齐的断然拒绝,只能在梦中见到贝雅特里齐,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贝雅特里齐,坐在一辆由半狮半鸟拉的车子里,当贝雅特里齐的眼光期待他时,那只怪兽就全是鸟或全是狮子(《炼狱篇》,第三十一歌第一百二十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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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22 08:08:33 摘录
    贝雅特里齐厉声呼唤他的名字,说他不应该为维吉尔的失踪,而应该为自己的过错哭泣。她带着讽刺的口气问他怎么会屈尊来到人们活得幸福的地方。天上到处是天使;贝雅特里齐不留情面地数落但丁一再迷失方向。她说她在梦中找他,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因为他堕落得太深了,除了让他看看被打入地狱的人之外,没有办法拯救他。但丁羞愧地垂下目光,语无伦次地哭了。那些神话人物倾听着,贝雅特里齐逼他当众忏悔……那就是但丁在天国同贝雅特里齐第一次邂逅的令人心酸的情况,只不过是用不太高明的西班牙散文转述的。特奥菲尔·施珀里(《〈神曲〉入门》,苏黎世,一九四六年)指出:“毫无疑问,但丁本人预瞻到的那次邂逅应是另一种模样。此前根本没有迹象表明他竟会在这里遭到他生平最大的屈辱。”
    评论家们逐一解释场景里的人物。据圣哲罗姆的《引言》介绍,《启示录》(第四章第四节)的二十四个先导老人是《旧约》的二十四书。六翼的动物是《福音书》作者(托马塞奥),或者是《福音书》(隆巴尔迪)。六翼是六部法规(彼得罗·迪·但丁),或者教义在空间六个方向的传播(弗·达·布蒂)。彩车是全世界的教会;两轮是《新约》和《旧约》(布蒂),或者现世和修行的生活(伊莫拉的本韦努托),或者圣多明戈和圣方济各(《天国篇》,第十二歌第一百〇六至一百一十一行),或者正义与仁慈(路易吉·彼得罗博诺)。狮身鹰头兽是融圣子和人性为一体的基督;迪德隆却认为是教皇,“作为教皇或鹰,他上升到上帝的座前去聆听命令;作为狮子或者国王,他坚强有力地巡视世上”。右面跳舞的妇女是神德,左面跳舞的妇女是原德 。长着三只眼睛的妇女是谨慎,她眼观过去、现在和未来。贝雅特里齐的出现和维吉尔的消失是因为维吉尔代表理性,而贝雅特里齐代表信仰。按照维塔利的说法,是基督教文化接替了古典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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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20 07:11:47 摘录
    梦中邂逅
    但丁经历了地狱各层和炼狱艰难的台阶后,终于在地上天国见到了贝雅特里齐。据奥扎纳姆推测,这一场景(无疑是文学作品中最令人惊异的场景之一)是《神曲》的原始核心。我想谈谈这个问题,把诠释者的见解概括一下,并从心理学的角度提出一点或许有新意的看法。
    一三〇〇年四月十三日早晨,结束旅程的前一天,但丁料理好一切事务,准备进入坐落在炼狱顶端的地上天国。他见过暂时和永恒的火,穿过火墙,享有自由意志,问心无愧。维吉尔替他戴上了法冠,把他推了上去。他循着古老花园的小径,来到一条小河边,虽然四周树木郁郁葱葱,透不进一丝月光或阳光,但仍能看到清澈无比的河水。空中飘扬着乐声,对岸有一支神秘的游行队伍。为首的是二十四个白衣老人和四只六翼的动物,翅翼上长满了睁开的眼睛,随后是一辆由狮身鹰头兽拉的凯旋彩车;右面是三个跳舞的妇女,其中一个周身通红,如果在火焰中间几乎无法辨认;左面是四个紫红色的妇女,其中一个长着三只眼睛。彩车停了,下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她的衣服红得像火。但丁看不到她的脸,只凭心中的惊愕和血里的敬畏就知道那是贝雅特里齐。他在天国的门槛上感到了以前在佛罗伦萨时多次使他震撼的爱慕之情。他像惊慌的小孩似的寻找维吉尔的庇护,但是维吉尔已不在他身边了。

    但是维吉尔已经无影无踪,
    比父亲还亲的维吉尔,
    关心我安危的维吉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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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18 21:48:17 摘录
    【注释】
    西尔维娜·奥坎波(《诗的空间》,第十二首)用诗写下那个故事:
    那只庞大镜子似的鸟是神;
    它包含一切,不仅是反映,
    它的羽毛里可以找到每只鸟的羽毛,
    它的眼睛里含有记忆羽毛的眼睛。——原注
    【注释完】鹰和大鹏之间的不同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不明显。鹰无非是不可信而已,大鹏却是不可能的。组成大鹏的个体并没有消失(大卫成了瞳仁,图拉真、希西家和君士坦丁成了眉毛),望着大鹏的众鸟也是大鹏。鹰是暂时的象征,正如先前的字母一样,描绘它的人还是原来的人;无处不在的大鹏是错综复杂的。鹰后面是以色列和罗马的神,魔法似的大鹏后面是泛神论。
    最后还有一点说明。大鹏寓言想象力之丰富是显而易见的,它的合理和严谨的布局虽不十分突出,但相当真实。朝圣者寻找一个未知的目标,这个直到最后才透露的目标使人惊异,但没有成为或者像是画蛇添足。作者以典雅的手法解决了难题,巧妙地让寻找者成了寻找的目标。大卫是拿单讲给他听的故事里的隐秘的主人公(《旧约·撒母耳记下》,第十二章);德·昆西猜到解决底比斯的斯芬克司之谜的是俄狄浦斯,而不是一般的人,这两个例子都属于同一类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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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17 05:43:54 摘录
    他去麦加朝圣,穿越埃及、叙利亚、突厥斯坦和印度斯坦北部。返回后,专心修行,从事文学创作。他留下了两万组对句:汇编的集子有《夜莺记》、《苦难记》、《格言集》、《神记》、《神知集》、《圣徒纪事》、《国王与玫瑰》、《奇迹的宣言》,以及那本奇特的《鸟儿大会》。据说他活了一百一十岁,他在世的最后几年里,抛弃了尘世所有的乐趣,包括写诗。成吉思汗的儿子拖雷麾下的士兵杀了他。《鸟儿大会》全书围绕着我所提到的巨大形象而展开。诗中的故事是这样的:
    远古的鸟王,大鹏,在中国中部掉下一根美丽的羽毛;众鸟厌烦了长期以来的混乱状态,决心前去寻找。它们知道鸟王名字的意思是三十鸟;还知道它的王宫在围绕地球的环山卡夫之上。
    众鸟开始了那项几乎没有边际的冒险行动;它们飞越了七个山谷或七个海洋;倒数第二个叫“眩晕”;最后一个叫“毁灭”。许多朝圣者半途而废;另一些送了命。三十只鸟经过艰苦历程的净化,到了大鹏山。终于亲眼看到了;它们发觉自己就是大鹏,大鹏就是它们中间的每一个,又是它们全体。大鹏包含了三十只鸟,每一只鸟都是大鹏【注】。(普罗提诺在《九章集》第五卷第八章第四节里把同一性的原则作了天国的延伸:“在理性的天国,一切存在于各处。任何事物是一切事物。太阳是所有的星辰,每一颗星辰也是所有的星辰,同时又是所有的星辰和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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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15 08:19:26 摘录
    第一个见于《天国篇》第十八歌。但丁漫游天穹的同心圆圈时,注意到贝雅特里齐的眼神显得无比幸福,容光格外焕发,便知道他们已从橙黄的火星天到了木星天。在那个白光普照的辽阔空间,天使们飞翔歌唱,连续组成Diligite justitiam(崇尚公正)的字母和一个鹰头,鹰头的模样尘世罕见,只能直接出于上帝之手。然后,鹰的全身闪亮呈现,由千百个公正的国王组成;他们说话时异口同声,这本是天国明显的象征,他们自称“我”而不是“我们”(《天国篇》,第十九歌第十一行)。一个古老的问题使但丁感到困惑:有一位诞生在印度河畔的终身行善积德的人,对耶稣一无所知,他没有信奉基督,因而受到上帝的谴责,是不是不公正呢?鹰以符合神示的暧昧态度作了回答;责怪那个放肆的问题,重申对救世主的信仰是必不可少的,并说正直的异教徒中间有些人也可以修得正果。它断言那些好人中间有图拉真和里菲乌斯 ,前者在耶稣之前,后者在耶稣之后 。(鹰的幻象在十四世纪固然极好,到了二十世纪也许有点逊色,因为二十世纪把闪亮的鹰和高空带火焰的字母用于商业宣传。参见切斯特顿:《我在美国的见闻》,一九二二年。)
    要说有谁塑造了比《神曲》里更伟大的形象当然似乎难以置信,但是这种事情确实发生过。早在但丁构思鹰的象征一世纪前,苏菲派的波斯人法里德·奥丁·阿塔尔想出了怪异的大鹏(三十鸟),实际上矫正并涵盖了鹰的象征。法里德·奥丁·阿塔尔出生在盛产绿松石和宝剑的内沙布尔 。在波斯文中,“阿塔尔”是药商的意思。《诗人纪事》提到他确实经营一家药铺。一天下午,来了一个托钵僧,瞅着药铺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哭了起来。阿塔尔莫名其妙,请他出去。托钵僧回说:“我身无长物,说走就走,没有牵挂。你如舍弃我所看到的这些财宝可不容易。”阿塔尔听了这话,像闻到樟脑似的心头直冒凉气。托钵僧走了,第二天,阿塔尔抛下他的铺子和尘世的一切,飘然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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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14 07:51:44 摘录
    大鹏和鹰
    从文学角度考虑,一个由别的生物组成的生物,比如,一只由鸟组成的鸟,能产生什么概念呢 ?这种问题引来的答案如果不令人不快,似乎至少是浅薄的。有人会说,准是,长了许多羽毛、眼睛、舌头和耳朵,就是《埃涅阿斯纪》第四卷里的名望(更确切地说,是丑闻或谣言)的象征,或者是《利维坦》 扉页上由许多人组成的、手持剑和牧杖的奇特的国王。弗朗西斯·培根(《随笔集》,一六二五年)赞扬第一个形象;乔叟和莎士比亚也有同感;如今谁都不会认为它远远胜过“险恶的冥河”的形象,根据《通达的幻象》里五十多篇文稿的记载,被打入地狱的人在冥河的弯道里受狗、熊、狮、狼和蝰蛇的折磨。
    由别的生物组成一个生物的抽象概念似乎没有好的预兆,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西方文学和东方文学里各有一个值得回味的形象与之呼应。本文目的就是描述那些怪异的臆造。一个来自意大利;另一个来自伊朗的内沙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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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11 14:56:19 摘录
    拜伦在《希伯来旋律》(一八一五年)里创造了一个相似的手法:“她款款而行,像夜晚那么端庄。”
    “款款而行,像夜晚那么端庄”,读者理解这句诗时必须想象一位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的妇女像夜晚那么行进,而夜晚又是高挑黝黑的妇女,如此循环往复 。
    第三个例子是罗伯特·勃朗宁的诗句,包含在他的长篇诗剧《指环和书》(一八六八年)的献词里:“”
    诗人指的是他去世的妻子伊丽莎白·巴雷特,因此有半是天使半是飞鸟之说,天使已经半是飞鸟,而他还想无休无止地细分下去。我不知道这些信手拈来的例子是否可以包括弥尔顿那句有争议的诗(《失乐园》,第四卷第三百二十三行):“……她女儿中间最美的那个:夏娃。”
    “……她女儿中间最美的那个:夏娃”,在理性方面,这句诗是荒谬的,但是在想象力方面,也许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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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09 14:24:58 摘录
    《炼狱篇》第一歌第十三行
    正如所有的抽象词一样,“比喻”一词本身就是比喻,它在希腊文里有转移之意。一般说来,它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暂时转换为另一部分。比如说,撒克逊人把海洋称为“鲸鱼之路”或者“天鹅之路”。在前一个例子里,鲸鱼的庞大转换为海洋的浩瀚;在后一个例子里,娇小的天鹅和辽阔的海洋形成对比。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想出那些比喻的人是否注意到其中的关联。《地狱篇》第一歌第六十行有这么一句:太阳沉默的地方
    “太阳沉默的地方”,听觉动词表现了视觉形象。我们不妨再举《埃涅阿斯纪》里那句著名的六韵步诗为例:a Tenedo,tacitae per amica silentia lunae(在柔和宁静的月光下,博兹贾阿达岛陷入沉默)。
    除了两部分的融合之外,我现在想探讨的是三句奇特的诗。
    一句是《炼狱篇》第一歌第十三行:东方蓝宝石的优美颜色 。
    布蒂指出蓝宝石的颜色介于天蓝和碧蓝之间,非常悦目,东方蓝宝石产于中东地区。
    但丁在上述诗句中用蓝宝石让人联想到东方的色彩,而宝石的名称里已包含东方。他采取了一种前后呼应的手法,可以无限制地延伸开去【注】。
    【注释】
    贡戈拉的《孤独》一诗首节写道:
    那是一年中百花盛开的季节
    欧洲巧取豪夺的骗子,
    前额的武器像是新月
    头发的光芒像是太阳
    天空闪亮的荣耀,
    在蓝宝石的田野放牧星辰。
    《炼狱篇》的诗句很纤巧,《孤独》的诗句故作张扬。——原注
    【注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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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07 07:53:56 摘录
    那个仿佛无边无际的山谷右面,冰雪风暴惩罚被打入地狱的人;地狱的第三层里,生前寻欢作乐的人遭受同样的惩罚。天使暂时离开时,诺森布里亚人不知如何是好;维吉尔暂时抛下但丁时,但丁也手足无措。德里克塞姆莫名其妙地上了墙头;但丁不知怎么才能渡过伤心惨目的冥河。
    这些互相呼应的地方不胜枚举,但更引人入胜的是比德穿插在故事里的情节,使超尘世的幻象显得特别可信。我只消指出不消退的伤疤、猜出人的无言心思的天使、交织的哄笑和哭声、看到幻觉的人面对高墙时的困惑这几处就够了。也许是口头文学把那些特点带到了历史学家的笔下;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特点已经包含了但丁特有的个人情感和神奇事物的结合,和寓意文学的习惯毫不相干。
    但丁有没有看过《英格兰人教会史》呢?很可能没有。神学家的名单里收进了比德这个名字(两个音节很适合诗歌),从逻辑角度考虑,并不能证明什么。中世纪的人们相互信任;不一定要看过那位有学问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著作之后才承认他的权威,正如不一定要看过荷马的诗歌(他使用的语言几乎不为人所知)之后才知道荷马是奥维德、卢坎和贺拉斯的先驱。还可以指出一点。对于我们来说,比德是英格兰的历史学家;对于中世纪的读者来说,他是《圣经》的诠释者、修辞学家和编年史家。当时并不太出名的英格兰的一部历史书没有特别吸引但丁的理由。
    但丁是否了解比德所记载的幻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那些幻象收进了他的历史作品里,认为它们值得传诸后世。像《神曲》那样伟大的作品不是个人一时心血来潮、忽发的奇想,后代许多人都为之倾倒。研究它的先导并不是一项法律或侦破性质的工作;而是调查人类精神的运动、尝试、冒险、迹象和预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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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06 08:09:44 摘录
    另一个幻觉是诺森布里亚一个名叫德里克塞姆的人看到的。他病了几天,一天傍晚断了气,第二天清早突然又醒了过来。他的妻子正守在旁边,德里克塞姆告诉妻子,他确实是死而复生的,今后他要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他祈祷后,把财产分成三份,一份给了妻子,第二份给了子女,第三份散发给穷苦人。他向亲友们告别之后,隐居在一座修道院里,过着十分清苦的生活,证明他死去那晚看到的值得向往的或者令人害怕的情况,他经常对人说:“带领我去的人脸上发光,衣服闪亮。我们默默走着,我觉得是朝东北方向。我们到了一个又深又宽、一眼望不到边的山谷,左面是火,右面是旋舞的冰雹和雪花。暴风雪把许许多多受罚的灵魂吹得东倒西歪,身上着了火而又扑灭不了的可怜虫给投进冰冷的风雪里,没完没了地来回折腾。我想那些酷烈的地方大概就是地狱,但是向导天使对我说:‘你还没有到地狱。’我们继续向前走去,四周越来越黑,除了向导天使的光亮外,我什么都看不到。无数黑色的火球从一个深渊升腾上来又落下去。我的向导不见了,我一个人留在充满灵魂的上下翻滚的火球中间。深渊里冒出一股臭气。我吓呆了,动弹不得,过了一段似乎没有尽头的漫长时间后,我听到背后传来悲伤的哭泣和刺耳的哄笑,好像一群暴民在戏弄被俘的敌人。兴高采烈而穷凶极恶的魔鬼把五个人的灵魂拖到黑暗的中心,一个像修士似的剃光了头顶,另一个是妇女。他们坠入深渊不见了;人的哀号和鬼的哄笑混成一片,在我耳边回响了好久。火焰深处冒出来的黑色鬼魂把我团团围住,虽然不敢碰我,但他们的眼神和身上的火焰着实让我胆战心惊。我在敌人和黑暗的围困下不知如何是好。我望到一颗星来近,逐渐变大。魔鬼四散奔逃,我这才看清那颗星是向导我的天使。他朝右拐弯,我们向南走去。我们从暗地到了明处,再从明处到了光线下,我发现一堵高不见顶、长不见两头的大墙。墙上没有门,也没有窗,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来到墙脚下。突然间,不知怎么搞的,我们已到了墙头……
    我看到一片开阔的草地,繁花似锦,芳香驱散了地狱的臭气。草地上有许多穿白衣服的人;向导带我穿过人群,我心想,那大概就是久负盛名的天国了,可是向导对我说:‘你还没有到天国。’远处有一个光彩夺目的地方,亮光中传出人的歌声和比先前更浓郁的芳香。我认为我们要进入那个美妙的地点时,向导止住了我,让我循原路返回。他后来告诉我,那个冰雪和火焰的山谷是炼狱;深渊是地狱口;草地是正直的人等待最后审判的场所,乐声悠扬和光线明亮的地方是天国。他接着吩咐我说:‘你现在回你自己的躯壳,重新在人们中间生活,我告诉你,如果你活得堂堂正正,你会在草地上有一席之地,然后可以进天国,刚才我让你独自待了一会儿是为了问一下你今后的去向。’我虽然不很愿意再回这副躯壳,但我不敢多言语,便在世间活了过来。” 我刚才转述的故事里有一些使人想起——应该说预先展示——但丁作品其他章节的东西。修士不会遭到不是他点燃的火焰灼伤;同样地,贝雅特里齐也不会遭到地狱之火的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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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05 11:50:11 摘录


    我们可以举个例子。比德说,爱尔兰苦行僧福尔西让不少撒克逊人皈依了基督教。他有一次生病,灵魂被天使挟持,上了天国。升腾时,看到四堆相距不远的火映红了漆黑的天空。天使们解释说,那些火将焚毁世界,它们的名称分别是不和、不公、虚妄和贪婪。火堆越烧越大,汇成一片,向他逼近;福尔西害怕了,但是天使们说:“不由你燃起的火是不会烧灼你的。”果然,天使们拨开火焰,福尔西到了天国,看到了各种奇异的事物。返回地面的途中,火焰又一次向他逼来,魔鬼抓起火里一个被打入地狱的人的炽热的灵魂向他掷来,灼伤了他的右肩和下巴。一位天使对他说:“你点燃的火现在灼伤了你。你在世时曾接受一个罪人的衣服;惩罚如今落到了你身上。”福尔西在幻觉中受伤留下的疤痕至死没有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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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04 16:53:52 摘录
    但丁和有幻觉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但丁在《天国篇》第十歌里说,当他登上太阳圈时,看到那颗行星——根据但丁的布局,太阳是颗行星——的圆面上有十二位神组成的炽烈的光环,比衬托他们的光焰更璀璨夺目。第一位是圣托马斯·阿奎那,他报了其他各位的姓名;第七位是比德。评论家解释说,那就是可敬者比德,英格兰贾罗修道院的执事,《英格兰人教会史》的作者。
    尽管书名标以“教会”,编写于八世纪的那第一部英格兰历史超越了宗教范围。它是一位精心研究和有学问的人的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作品。比德精通拉丁文,懂得希腊文,笔下往往自发地引用维吉尔的诗句。他兴趣广泛:宇宙史、《圣经》诠释、音乐、修辞手段、正字法、记数法、自然科学、神学、拉丁诗歌和本地诗歌无不涉猎。 然而,有一点他故意保持沉默。记载传教士们顽强地把基督教义强加于英格兰的日耳曼王国的历史时,比德为撒克逊人的非基督教文化所做的事,原可以和五百来年后斯诺里·斯图鲁松为斯堪的纳维亚的非基督教文化所做的事相同。在不背弃作品的虔诚宗旨的原则下,他原可以介绍或者概述他先辈们的神话传说。但他没有那么做。道理很明显:日耳曼人的宗教或神话传说行之不远。比德希望把它忘掉;也希望他的英格兰把它忘掉。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是否有一个黎明在等待亨吉斯特所崇拜的神道,也不知道太阳和月亮被狼吞食的可怕的那天,是否有一条用死人指甲建成的船从冰封的地域驶出。我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被遗忘的神道是否组成一个万神殿,或者如吉本猜想的那样,只是野蛮人模糊的迷信。除了皇族家谱上cujus pater Voden(始祖沃登,子孙永记)那行惯用的文字和记叙那位替耶稣建了一个大祭坛、替魔鬼建了一个小祭坛的谨小慎微的国王之外,比德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满足后代日耳曼语言文化学者的好奇心的记载。相反的是,他偏离了正统编年学的做法,记载了预先展示但丁作品的超尘世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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