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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青年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结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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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看看屋前悬崖并不崩坍,故当时还不注意渡船的失去。但再过一阵,她上下搜索不到这东西,无意中回头一看,屋后白塔已不见了。一惊非同小可,赶忙向屋后跑去,才知道白塔业已坍倒,大堆砖石极凌乱的摊在那儿。翠翠吓慌得不知所措,只锐声叫她的祖父。祖父不起身,也不答应,就赶回家里去,到得祖父床边摇了祖父许久,祖父还不作声。原来这个老年人在雷雨将息时已死去了
翠翠于是大哭起来。
这个老人守了这条溪,这只渡船50多年,兢兢业业,不歇息,不收钱,有人过渡时,便拉船渡人。他的女儿,与官兵相爱,生下孙女后,追随官兵而去。孙女翠翠,老朋友黄狗,与他一起守在这溪边。待到翠翠长到十四五时,为着这唯一的孙女的幸福,忙前忙后,质朴的老人却被人误会多事。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老人悄无声息的走了,白塔坍塌了,渡船也飘走了,一切仿佛都跟随者老人去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老人生前最后一段时间为孙女的幸福忙忙碌碌着,这情景中的老人,让我想起了奶奶。一样的善良,热心,却又在在帮助小辈的事情中,不得要领的忙忙碌碌,絮絮叨叨。费了力气,却又没有得到小辈的理解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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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翠翠总不作声,祖父于是笑了,且说:“翠翠,想几天不碍事。洛阳桥不是一个晚上造得好的,要日子咧。前次那个人来就向我说起这件事,我已经就告过他:车是车路,马是马路,各有规矩。想爸爸作主,请媒人正正经经来说是车路;要自己作主,站到对溪高崖竹林里为你唱三年六个月的歌是马路,你若欢喜走马路,我相信人家会为你在日头下唱热情的歌,在月光下唱温柔的歌,像只洋鹊一样一直唱到吐血喉咙烂!”
那时的人为了求娶媳妇,竟然可以唱3年6个月的歌,来讨其欢心,生活在如今的快节奏中,这便是不可想象的执着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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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节还是上午,到了午后,对河渔人的龙船也下了水,两只龙船就开始预习种种竞赛的方法。水面上第一次听到了鼓声,许多人从这鼓声中,感到了节日临近的欢悦。住临河吊脚楼对远方人有所等待的,有所盼望的,也莫不因鼓声想到远人,在这个节日里,必然有许多船只可以赶回,也有许多船只合在半路过节,这之间,便有些眼目所难见的人事哀乐,在这小山城河街间,让一些人嬉喜,也让一些人皱眉。
每逢佳节倍思亲,越是如此欢腾盛大的场面,越是会透过重重人声与躁动的空气,思念远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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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白日里,到城里去,便只见各处人家门前皆晾晒有衣服同青菜。红薯多带藤悬挂在屋檐下。用棕衣作成的口袋,装满了栗子、榛子和其他硬壳果,也多悬挂在檐口下。屋角隅各处有大小鸡叫着玩着。间或有什么男子,占据在自己屋前门限上锯木,或用斧头劈树,把劈好的柴堆到敞坪里去如一座一座宝塔。又或可以见到几个中年妇人,穿了浆洗得极硬的蓝布衣裳,胸前挂有白布扣花围裙,躬着腰在日光下一面说话一面作事。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人民每个日子皆在这种不可形容的单纯寂寞里过去。
一分安静增加了人对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在这小城中生存的,各人自然也一定皆各在分定一份日子里,怀了对于人事爱憎必然的期待。但这些人想些什么?谁知道。住在城中较高处,门前一站便可以跳望对河以及河中的景致,船来时,远远的就从对河滩上看着无数纤夫。那些纤夫也有从下游地方,带了细点心洋糖之类,拢岸时却拿进城中来换钱的。船来时,小孩子的想象,应当在那些拉船人一方面。大人呢,孵一窠小鸡,养两只猪,托下行船夫打付金耳环,带两丈官青布,或一坛好酱油,一个双料的美孚灯罩回来,便占去了大部
分作主妇的心了。
简单静谧的生活,勤劳充实的人们,这种日子或许单纯,但怎么也算不上寂寞吧!小城的安静平和,恬淡自由,如今又有多少人在向往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