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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摘本创建于:2017-06-30

惶然录

《惶然录》收集了佩索阿晚期的随笔作品,都是一些“仿日记”的片断体……佩索阿被当代评论家们誉为“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以及“杰出的经典作家”、 “最为动人的”、 “最 …… [ 展开全部 ]
  • 作者:[葡] 费尔南多·佩索阿
  •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 定价:35.00元
  • ISBN:9787532144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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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9-13 摘录
    文学是艺术嫁给了思想,使现实纯洁无瑕的现实化,对于我来说,这似乎是指向一个目标,要使所有人类努力都能得到导引。这个目标面对漫漫时光,其达成之日,所有努力当出自真正的人类,而不仅仅是我们身上一种动物的痕迹。

    我相信,说一件事,就是保留这件事的美,去掉这件事可能有的恶。田野在进入描写的时候,比它自己仅有的绿色会更绿一些。如果人们能够用词语描写鲜花,在想象的空间里定义这些鲜花,他们就会有这样的色彩,比任何事物和任何生命能够提供的细胞结构,都更为经久不败。

    转换就是生活,自我表达就是坚忍不屈。生活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进入美丽的描写更真实。蹩脚的批评家经常指出这样或那样的一首诗,赞颂它们的全部优雅韵味,但说来说去不过是表示:这真是美好的一天呵。但说一说美好的一天并不容易,因为美好的一天已经消逝。我们的职责,就是把这美好的一天保留在奔流不息的回忆之中,用新的鲜花和新的群星,为空幻的天地,为转瞬即逝的外部世界编织花环。

    一切事物取决于我们自己怎么样。在多样各异的时间里,我们的后来者如何领悟世界,将取决于我们如何热烈地想象这个世界,就是说,取决于我们如何强烈地构想和孕育这个世界,直到它真是那么回事。我不相信历史以及失散了的伟大通史,因为这不过是一种经常流动的解说,是诸多见证者一种心不在焉的混乱舆论。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小说家,我们叙述我们的所见,而所见像其他一切,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在这一刻,我有这么多基础性的思想,有这么多真正形而上的事理要说,但我突然感觉困乏,决定不再写了,也不再想了,只是让写作的高热哄我入睡。我以合上的眼皮轻轻勾销一切,如同我要把自己所有说过的话,来一次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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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9-12 摘录
    写作就是忘却。文学是忽略生活最为愉快的方式。音乐使我们平静,视觉艺术使我们活跃,表演艺术(比如舞蹈和戏剧)则给我们带来愉悦。这样,音乐使自己从生活中分离出来,变成一个梦。至于其他,则不会,因为有一些艺术得使用视觉和必不可少的公式,另一些,其本身就与人类的生活隔绝。

    这些不是文学的情况。文学模仿生活。小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历史,而戏剧是没有叙述的小说。一首诗——因为没有人用诗句来说话,所以一首诗,就是用一种没人用过的语言,表达观念或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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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9-11 摘录
    任何一个行动,无论何其简单,都代表了对一个精神秘密的触犯。每一个行动都是一次革命之举(也许是从我们真实的目标[……]放逐而来)。

    行动是一种思想的疾病,一种想象的癌症。投入行动就是放逐自己。每一个行动都是不彻底和不完善的。我梦想的诗篇,只有在我写下来之前才完美无缺(这是基督的神秘写作,对于上帝来说,一旦变成凡人就只能以殉难告终。至高无上的梦者,都只能以至高无上的牺牲作为自己的儿子)。树叶的明灭不定,鸟儿歌声的颤抖,河流的回旋纵横,还有它们在太阳下波动的寒光,满目绿阴,罂粟花,以及感官的一片纯净——当我们感受到这一切,我体验一种对这一切的怀恋,似乎这些感受并非真正发生在此刻。

    像一架驶过黄昏的木轮车,时光穿越我思想的幻境,重返吱吱呀呀的当年。如果我从这些思想里抬出头来远望,世间的景象会灼伤我的眼睛。

    实现一个梦想,就必须忘记这一个梦想,必须使自己的注意力从梦想那里分散。这就是实现什么就是不要去实现的原因。生活充满着悖论,如同玫瑰也是荆棘。

    我要创造的东西,是给一种新型的杂乱状态造神,能够为众多灵魂一种新的无政府状态带来一部限制性的宪法。我总是以为,这将有益于人性,也有助于自己编制和消化梦幻。这就是我要经常努力追求的原因。无论如何,我能够证明一些有用的观念在伤害我,正在使我沉默。

    我在生活的边地,有自己的乡间庄园。我在自己行动的城市里缺席,在自己白日梦的树木和花朵那里聊度时光。甚至没有生活最微弱的回声,被我的行动所引发,抵达我绿色而且愉悦的避难之地。我在自己的记忆中入眠,这些记忆仿佛是永无止尽的队列在眼前通过。从我冥思的圣餐杯里,我仅仅饮用[……]最纯的葡萄酒,仅仅用自己的眼睛来饮用,然后闭上眼睛,于是生活弃我而去,如一豆遥远的烛光。

    对于我来说,阳光灿烂的日子,使我品尝到从未有过的一切。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绿树林,那里没有长笛吹奏——唯树枝的颤动,偶尔打断这样的田园诗情……我品尝到所有的这一切,还有静静竖琴上我轻轻拂过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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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9-10 摘录
    我总是把形而上学视为一种潜在性疯狂的延后形式。如果了解真相,我们就会明白这一点。其他任何东西都只是一些空洞的系统和虚幻的圈套。我们应满足于自己对世界缺乏理解能力。理解的欲求使我们活得不大像人,因为,当一个人,就是要明白人是不能理解什么的。

    他们给我带来信仰,就像一个包好的包裹,放在别人的托盘上。他们希望我接受它,但不得打开它。他们给我带来了科学,像一柄搁在盘子上的利刃,以便我用它把空无一物的典籍切割成碎片。他们还给我带来了怀疑,像一个盒子里的尘土,但如果这个盒子里只有尘土,有什么必要给我?

    我写作,因为我缺乏知识。我根据某种特殊情绪的要求,使用别人关于真理的华丽词语。如果这是一种清晰而不可改变的情绪,我就说出“上帝们”,然后用一种多重世界的意识来与其相符。如果这是一种深层的情绪,我就自然说出单数的“上帝”,然后用世界单一性的意识将其确定。如果这种情绪是一种思想,我就再一次自然而然地说出“命运”,于是让命运像一条流动的河,受到河床的制约。

    有时候,为了落实词语的韵脚,文章会需要“上帝们”而非“上帝”;在另外的时候,“上帝们”(THE GODS)提供一个词组中两个词的音节运用,也会让我语言性地改变宇宙。或者还有这样的时候,相反的情况也会出现,一种内在韵律的需要,一种情绪的震荡和韵律的滑动,也许会破坏平衡,是多神主义还是一神主义的问题,需要在造句的瞬间相机而定,并且一旦定下来就非它莫属。

    上帝纯粹是文风的一种效果。
    (193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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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9-09 摘录
    气象构成了事物的灵魂。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表现模式,而所谓表现其实均为体外之物。

    每一件东西都有三大要素,集中起来便可显示这个东西的外形:一种材料的量;我们了解它的方式;还有它存在的气象。我现在写作用的这张桌子,是一些木头,是这间房子里家具中的一件。我对这张桌子的印象,如果要得到转述,就必须加上各种各样的概念:它是用木头做的,我把它叫做桌子,特定的用途和目的,使它获得属性,这一切反映或者插入事物之中,使其获得外在的精神呈现。事物就是利用这一切,实现了自己的转换。色彩是被给予的,色彩有消退的方式,木结疤和裂缝犹在,所有这一切你都会注意到,都是从外部而不是从它内在的木质着眼,这些就是赋予它某种精神的东西。而精神的内核,它之所以是一张桌子,它的个别性,同样是外加而生的。

    这样,我以为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类或文学的错误,不仅仅是我们把具有一颗灵魂的属性,赋予了那些我们称其为非生命体的东西。成为一件东西,就是成为一种属性。说树在感觉,说河在奔走,说一片落霞令人肝肠寸断,或者说宁静的海(并非从来就蓝得像天空一样)在灿烂微笑(因为太阳在上面照耀),也许都是荒唐。但同样荒唐的,是给一个事物加上美,加上色彩、形式,甚至还有它的存在。海是一些咸水。落霞不过是阳光从特定经度和纬度的消失。在我面前玩耍的小孩,是一些细胞组成的智能团体,但也是一个由亚原子运动所组成的限时之物,是一个在显微镜观测之下,如太阳系万千星体,奇异的电子球体。

    一切事物都由外而生,甚至人的灵魂,也不过是闪闪阳光对粪堆表面的投照,而那粪堆才是人之躯体。

    对于那些强大得足以从中得出结论的人来说,这些思考含有一整套哲学的种籽。而我不是那样的人。关于逻辑哲学专深然而朦胧的想法,于我飘忽而过,消失于一道金色阳光的景象之中。阳光闪烁在石头墙那边的一个粪堆上,那个粪堆似乎是一些暗黑、潮湿、杂乱的草料。

    这就是我的状况。当我想要思索,我却观看。当我想要走出自己的灵魂,我却会突然失神落魄地止步,在陡峭的螺旋阶梯上刚走出第一步,就远望顶楼的窗子,看见金褐色的阳光在楼顶弥漫消散。(193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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