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摘本创建于:2017-02-16
近代的超克
本书遴选了作者写于上个世纪四十到六十年代的数篇代表作品(包括名文《鲁迅》、《近代的超克》等),昭示了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历史时期,竹内好的思想方式与知识立场形成与发展,及其 …… [ 展开全部 ]
- 作者:[日] 竹内好
-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 定价:24.80元
- ISBN:978710802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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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主义者,卓越的文艺批评家,而且是鲁迅的知心朋友的瞿秋白( Chu chiupo,一八九八一九三五)在他编选的鲁迅文集序言里,也做了非常相似的评价:第一是清醒的现实主义,第二是“韧”的战斗,第三是反自由主义,第四是反虚伪的精神。这些评价也鲜明地表现了鲁迅的特征,尤其是指出反自由主义,更是敏锐地抓到了鲁迅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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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彻底是好的,而“透底”就不见得高明。因为连续的向左转,结果碰见了向右转的朋友,那时候彼此点头会意,脸上会要辣辣的。要自由的人,忽然要保障复辟的自由,或者屠杀大众的自由,一透底是透底的了,却连自由的本身也漏#了,原来只剩得一个无底洞。(《底》,民国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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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时常听得人说,“过激主义来了”;报纸上也时常
写着,“过激主义来了”。
但先要问:什么是过激主义呢?
这是他们没有说明,我也无从知道,我虽然不知道,却敢说一句话:“过激主义”不会来,不必怕他;只有“来了”是要来的,应该怕的。(《随感录》五十六,民国七年)
中国历史的整数里面,实在没有什么思想主义在内。
这整数只是两种物质,是刀与火,“来了”便是他的总名。(《随感录》五十九,民国七年) -
所有的这些自觉,最终并不一定会被赋予在个人体验的层面上,而更可能是最终不被赋予,但作为一个完给产你的体来看,从不是发展的角度、亦即存在这一面来看,还是认为有某种决定性的时机不是更好吗?道路无限,他不过是走在这无限之路上的一个过客。然而这个过客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把无限因化为自己一身之上极小的点,并以此使自身成为无限。他不断地从自我生成之深处喷涌而出,喷涌而出的他却总是他。就是说,这是本源性的他。我是把这个他叫作文学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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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所看到的是黑暗。但他却是以满腔热情来看待黑暗,并绝望的。对他来说,只有绝望才是真实。但不久绝望也不是真实了。绝望也是虚妄。“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如果绝望也是虚妄,那么人该做什么才好呢?对绝望感到绝望的人,只能成为文学者。不靠天不靠地,不以任何东西来支撑自己,因此也就不得不把一切归于自己一身。于是,文学者鲁迅在现时性的意义上诞生了。致使启蒙者鲁迅得以色彩纷呈地显现出来的那个要素,也因此成为可能。我所称之为他的回心,他的文学的正觉,就像影子产生光那样被产生出来。
很多人并没在鲁迅的绝望之处绝望。人们因此而成为庸众。蠢人的希望是可笑的。他笑了。他嘲笑了同时代的许多人。他嘲笑了胡适,嘲笑了徐志摩,嘲笑了章士钊,嘲笑了林语堂,嘲笑了成仿吾。然而,与其说是嘲笑了他们,倒不如说是他借此嘲笑了自己。可以嘲笑希望,但嘲笑希望的笑,也是在嘲笑绝望。他并没安顿在绝望里,而是对绝望感到绝望。倘若只是
走到绝望便止步不前,那么他就只是个虚无思想家了。事实上也正有批评家专在他身上挑出“虚无”来。当把思想从人那里抽离出来,在静止体中看待时,情形便会如此。但人是不会居住在“思想”的贝壳里的。鲁迅不在绝望之中。他背弃了绝望。不仅走向杨朱、老子和安特莱夫,也从杨朱、老子和安特菜夫走向墨子,孔子和尼采。在这彷徨的路途上,作为天涯孤独的文学者,他与《离骚》诗人同在。
使文学者成为可能的,是某种自觉。正像使宗教者成为可能的是对于罪的自觉一样,某种自觉是必要的。正像通过这种自觉,宗教者看到了神一样,他使语言找到了自由。不再被语言所支配,而反过来处在支配语言的位置上。可以说,他创造了自身的神。所有的这些自觉,最终并不一定会被赋予在个人体验的层面上,而更可能是最终不被赋予,但作为一个完结了的体系
来看,从不是发展的角度、亦即存在这一面来看,还是认为有某种决定性的时机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