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摘本创建于:2017-03-02
半生缘
《半生缘》讲的是三十年代上海的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女主人公顾曼桢家境贫寒,自幼丧父,老小七人全靠姐姐曼璐做舞女养活。曼桢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工作,与来自南京的许世钧相爱,世 …… [ 展开全部 ]
- 作者:张爱玲
- 出版社: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 定价:29.60元
- ISBN:978753021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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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没看出来是曼桢,就已经听见轰的一声,是几丈外另一个躯壳里的血潮澎湃,仿佛有一种音波扑到人身上来,也不知道还是他自己本能的激动。
重逢的情景他想过多少回了,等到真发生了,很想的完全不一样,说不上来的不是味儿,心里老是恍恍惚惚的,走到衖堂里,天地全非,又小又远,像倒看望远镜一样。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她一直知道的。是她说的,他们回不去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是那么迷惘,他说跟时间在挣扎。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
这时候灯下相对,晚风吹着米黄色厚呢窗帘,像个女人的裙子在风中鼓荡着,亭亭地,姗姗地,像要进来又没进来。窗外的夜色漆黑。那副长裙老在半空中徘徊着,仿佛随时就要走了,而过门不入,两人看着都若有所失,由此生虚度之感。
在一片笑声中,翠芝却感到一丝凄凉的胜利与满足。今天看完了《半生缘》。真心相爱的没有在一起,在一起的人却不爱对方。曼桢、世钧、叔惠、翠芝,他们当初是如此想摆脱父母为他们判定的婚姻,可世事流转,曾经的志气与不羁被无情岁月生生磨平。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出悲剧?封建旧思想的压迫,男权社会下女人权利的丧失,三十年代动荡不安的社会……书中的顾曼桢是那个年代新思想觉醒的独立女性的代表。十四年过去,世钧与翠芝的生活都步入庸碌的日常,只有曼桢与叔惠仍保持着独立的姿态面对生活的洪流。 -
《半生缘》打卡第六天
坐在那里,太阳晒在脚背上,很是温暖,像有一只黄猫咕噜咕噜伏在她脚上。
新秋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桌上那本书自己一页一页掀动着,拍拍作声,那声音非常清脆可爱。
他在她耳边喃喃说着安慰她的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和她一样的茫茫无主。他觉得他们像两个闯了祸的小孩。
她突然俯下身去恋恋地吻着他。她觉得他们母子一场,是在生与死的边疆上匆匆的遇合,马上就要分开了,然而现在暂时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但是有一种难于出口的话,反而倒是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可以倾心吐胆地诉说。
她究竟涉世未深,她不知道往往越是残暴的人越是怯懦,越是在得意的时候横行不法的人,越是禁不起一点挫折,立刻就矮了一截子,露出一副可怜的脸相。
那两个人仿佛离她这样近,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碰到,有时候觉得那风吹着他们的衣角,就飘拂到她身上来。仿佛就在她旁边,但是中间已经隔着一重山了。
他在自己家里也是很痛苦的吧,倒还是和别人的孩子在一起,也许他能够尝到一点家庭之乐。曼桢这样想着的时候,唇边浮上一个淡淡的苦笑。她觉得这是命运对于她的一种讽刺。
要是真的自杀,死了倒也完了,生命却是比死更可怕的,生命可以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变得更坏,更坏,比当初想像中最不堪的境界还要不堪。
飞机场就是这样,是时间空间的交界处,而又那么平凡,平凡得使人失望,失望得要笑,一方面也是高兴得笑起来。
世钧说:“要说我们这种生活,实在是无聊,不过总结一下,又仿佛还值得。别的不说,光看这两个孩子,人生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叔惠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也是因为青年守活寡,说起来也是个旧礼教下的牺牲者。
新秋的风吹到脸上,特别感到那股子凉意,久违了的,像盲人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着,想知道他是不是变了,老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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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打卡第五天
天冷,一杯热茶喝完了,空的玻璃杯还在那里冒热气,就像一个人的呼吸似的。
她引路上楼,楼上两间房门都锁着,房门钥匙她带在身边,便伸手到口袋里拿,一摸,却摸到曼璐给的那一大叠钞票。那种八成旧的钞票,摸上去是温软的,又是那么厚墩墩的方方的一大叠。钱这样东西,确是有一种微妙的力量。
唉,今天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那一段。旧思想的腐朽与新思想的苏醒,男尊女卑社会下女人的挣扎与反抗。 -
《半生缘》打卡第四天
他坐在车厢的一隅,无聊地吹上一两声口哨,有腔无调地。曼桢也不说什么,只静静地发出一股子冷气来。鸿才则是静静地发出香气。
她竭力把那种荒唐的思想打发走了,然而她知道它还是要回来的,像一个黑影,一只野兽的黑影,它来过一次就认识路了,咻咻地嗅着认着路,又要找到她这儿来了。
他母亲近来这样快乐,就像一个穷苦的小孩拣到个破烂的小玩艺,就拿它当个宝贝。世钧与曼桢的爱情就如同一叶单薄的扁舟,不知道将被凶猛的浪潮裹挟到哪里去。 -
《半生缘》打卡第三天
世钧心里想,同是住在南京的人,这些事他倒要问我这个从上海来的人,可见他和家里隔膜的一斑了。
世钧的家里那种旧时代的空气,那些悲剧性的人物,那些恨海难填的事情,都被丢在后面了。
这世界上突然照耀着一种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确切。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心地清楚。好像考试的时候,坐下来一看题目,答案全是他知道的,心里是那样地兴奋,而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
今天这月亮特别有人间味。它仿佛是从苍茫的人海中升起来的。
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
但是“酒在肚里,事在心里,”中间总好像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