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于1990年举办“高与低”( High and Low)展的时候,它以一种新的面貌出现在观众的眼前,这意味着它发誓放弃传统现代派的雄伟神庙的理想。所以,人们马上诉说对“亵渎神庙”的不满,因为“广告”的庸俗设计似乎进入了艺术的神庙。丹托在评论这次展览时说道,博物馆是艺术的神庙,而不是学校,因为学校仍然属于市民时代的概念,尽管它在这里偏偏使现代主义神圣化。
概念艺术家们只谈论一种把艺术概念本身作为主题的“概念的艺术”,并且认为,与作品相比,他们的“建议”( propositions))更为重要。正如科休思在其于1969年发表的文本《崇尚哲学的艺术》( Art AftePhilosophy)里所强调的,他们不再希望创作作品,而只想提出问题。对他们来说,从事艺术就是对艺术表示怀疑和制作论及艺术的评论。
现代派靠这两种模式的矛盾为生,一种模式面向未来,另一种模式面向传统,所以现代派本身必然反抗它自己的各种乌托邦。在这个世纪里,一旦文化的实践被政治化,它就会造成深的伤口,以至于我们在回顾的时候,任何胜利和任何失败都证明是值得怀疑的。今天,现代派本身已变成为一种传统,所以它的守卫者立刻做好准备,至少用恳求的尾声( im beschworenden Epilog)把它接回来,而它的反对者则按照可靠的模式更加迅速地宣布他们从来也不喜欢的现代派的终结。
如果过去和今天的所有的艺术家经证实是无可争辩地真实的,真实得像历史一样,如果他们的作品像物品一样真实地存在,那么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艺术史的这种图景呢?对这个问题我们有理由提出异议:虚构也曾创造了历史,也曾被物化。杜尚已经证明,艺术是一种历史性的虚构,而马尔罗在撰写《无墙的博物馆》时不经意地发现艺术史也是一种历史性的虚构。所以,这是一个机构的问题,而不是内容的问题,更不是艺术和艺术史在未来是否和怎样活下来的方法上的问题。那些大教堂在不久之前最终胜过了博物馆的建立存活了下来。今天的博物馆为什么不该体验一下其他机构的建立,在这些机构里,艺术史不再具有位置,或者看上去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博物馆的收藏原则和电脑的存储原则属于不同的时代,虽然它们在当代同步地并存着。但是,艺术博物馆的收藏原则毕竟不同于自然博物馆和技术博物馆的收藏原则,它以选择和被我们称作艺术的东西的有效性原则为基础。这种原则在那时曾导致被人制造的图像和物品的巨大分裂。博物馆里的图像取得了艺术的地位,而博物馆之外的所有图像同时失去了这种地位。因此,我们继承了一笔古老的遗产,尽管我们毫不怀疑它从前的意义,但是在今天,我们只有通过极大的努力才能重新赋予它一种当前的意义。
览会上商品变成了讨价还价的东西。但是,问题
还需要进一步加以讨论:当人们不再相信艺术有
能力使自己信服的时候,各种机构和公共的礼俗就会跳出来为它说话。人们通过加强对艺术的介绍和扩大机构的范围,使受到削弱的艺术保持了迄今获得的声望。我们的社会出于完全不同的原因依赖于一种声誉文化,所以它下决心赋予艺术以信誉,而不顾及艺术今天的确能作出什么样的成绩。
今天,人们为个别在世的艺术家的作品开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但是我们要从另外一种角度看待这种现象。价格也是艺术的一种古老神话的直观象征,今天,这种神话仍然以价格的形式表现出来,价格仿佛把艺术本身日益失去的光晕吸引过来。人们为价格而惊讶,这种惊讶本来是为艺术准备的,但艺术常常不能用自己的手段引起人们的惊讶。所以,价格为艺术的期望中的重新神话化作出贡献,人们已经失去了宗教,但人们不想失去艺术。
出都已经失去了这种公众的框架。
从那以后,历史的车轮继续转动,所谓的博物馆艺术这列专用火车——克林普与之发生磨擦——遭到了抢劫,尽管还有许多人力图维持这座神庙的纯洁性。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原来的争论轻而易举地被人们忘掉了,这预示着一种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博物馆艺术不再具有孤傲的鲜明特色,不再是一种享有特权的和可供选择的场所。除非它能成功地阻止艺术家参加博物馆的工作。今天,博物馆艺术是绝对的一切,因为一切东西都可以放在或者悬挂在博物馆里。博物馆感激涕零地、低三下四地接受各种极不合适的私人收藏品,
它们的使用完全听命于捐赠者。
当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于1990年举办“高与低”( High and Low)展的时候,它以一种新的面貌出现在观众的眼前,这意味着它发誓放弃传统现代派的雄伟神庙的理想。所以,人们马上诉说对“亵渎神庙”的不满,因为“广告”的庸俗设计似乎进入了艺术的神庙。丹托在评论这次展览时说道,博物馆是艺术的神庙,而不是学校,因为学校仍然属于市民时代的概念,尽管它在这里偏偏使现代主义神圣化。
没有博物馆,今天的艺术似乎不仅会流离失所,而且会默不作声,甚至会看不见。而博物馆——尽管它命中注定很少适合于当代艺术——如果它将当代艺术拒之门外,它自己也会被历史化。因此,博物馆和当代艺术的这种被迫结成的同盟使博物馆无法进行另外的选择。
单个的作品作为原作在读者或观众的意识中占有一个固定的位置,但是在现在它似乎被一种肤浅的艺术景观所取代,在这种情况下,只还有观众和参与演出者,但却不再有观察者了。在媒体艺术中,已被演出的录像带或已被拆除的装置一再地消失。因此,曾经表现在艺术的在场之中的持续时间被一些印象所取代,这些印象符合于今天的感知的易逝性质。自从几十年以来艺术中的创新压力增大了,而在那些传统的艺术中,创新的可能性却缩小了。艺术创作的节拍加快了,但是革新的分量同样减少了,因为革新不再具有新的风格。自从进步不再代表艺术生产,而且被轻佻的或萎靡不振的“重制物”( remake)取代以来,所有的风格都被允许共存,每一个艺术家可以自己决定他想从事的艺术。一种陈腐的观念还使我们想起现代派的制度化的文化,现代派曾经把进步看作为同一性的纲领。
在一起,前者通过艺术表现自己,后者让艺术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艺术私下里是技术的对手,因为技术的主要意义在于技术在使用中起作用,但是技术的信息不和一位创作者而和一位使用者联系在一起。所以,技术一开始就对任何人的形象或世界的形象采取冷淡的态度,而艺术总是反映人的形象( Menschenbild)或世界的形象( Weltbild)。夸张地说,技术并不解释它所发现的世界,而是产生一个技术的世界,今天,这个技术的世界主要通过各种媒体成为彻头彻尾的假象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任何身体的和空间的现实被废除了。因此,技术把现代派所宣扬的和自从资产阶级文化衰竭以来突然发生的个性的危机戏剧化。哲学家们已经宣布文本中的人是多余的或过时的,而那些莫名其妙地和消费世界以及最乏味的广告勾结的新的艺术产品却受到青睐,被标榜为“后人道的”( posthuman),这就是我们的时代最可怕的、但愿是最错误的、尾声式的广告用语。
现代派靠这两种模式的矛盾为生,一种模式面向未来,另一种模式面向传统,所以现代派本身必然反抗它自己的各种乌托邦。在这个世纪里,一旦文化的实践被政治化,它就会造成深的伤口,以至于我们在回顾的时候,任何胜利和任何失败都证明是值得怀疑的。今天,现代派本身已变成为一种传统,所以它的守卫者立刻做好准备,至少用恳求的尾声( im beschworenden Epilog)把它接回来,而它的反对者则按照可靠的模式更加迅速地宣布他们从来也不喜欢的现代派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