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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摘本创建于:2017-10-08

我为你洒下月光

★当代华语文坛散文大家简媜写作三十年纪念之作 ★这样的书,一生只能写一本,为致敬,也是向过去的一场告别 ★如果《水问》是青春之书,《女儿红》是女性之书,《红婴仔》是初生 …… [ 展开全部 ]
  • 作者:简媜
  •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 定价:48.00元
  • ISBN:978751085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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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9 摘录
    住世而不沾黏于世,承苦而不怨怼于苦,迎接喜悦而不执着于喜。我的人还剩什么,只剩一桩文学心愿而已。
    文学心愿。文学令我痴狂,仿佛是永恒恋人。所以,我接着想象“你”是另一个我,在不同的世代中轮回。你是唐朝时的我,宋朝的我,还是更早的,楚辞时代的我?你仍然悠游于那个时代,虽肉身已朽,灵魂依然留恋。我想你一定是个文人雅士,于丝竹管弦、诗词歌赋中陶然忘我的人。你于寒夜大雪中,与知已煮酒高歌过。你于春园灿灿中,折一枝带泪牡丹,差童仆远赠伊人。你必定也曾夜半得梦惊起,披衣坐在洒遍月光的书斋,研墨,以蝇头小楷写下梦中得诗一首,佳节遥思某君。你在野渡的雾夜里,静静听过舟中传来哀伤的短笛。你在高朋满座的宴会后,说“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那么,你必然曾经轻衣单骑,追寻晴花、雨树,聆赏松涛与风中路人之歌。杨柳堤岸,像一团绿雾,你系马,独自躺在绿茵上,感受日影拂脸、野雀啼春。你听说十里芰荷,如九天玄宫的三千丽出水,便马不停蹄下江南。你在山湖高崖中放纵,在诗歌中放纵,你揽臂欲拥一切世间之美入怀,你把诗情系在绽放的梅树上,
    要在绝美的风华中死去。
    我想象你曾经这么度过诗歌人生,所以肉身已朽,而魂灵恒常悠游。
    因此,当我翻开古典诗词,便不可遏抑地沉醉其中,如阅前生。我知道是你的灵魂透过我的肉身之眼,再一次回到汉唐盛世。如果不是你在我体内咏叹,我该如何解释,从未去过烟雨江南的我何以能够凭一首古诗而坠入江南风情不能自拔。那种奇异的联系,使我几乎相信我对文学的热爱是你的延续,在汉朝时的你的延续,唐朝的你的延续。是故,我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孤独的夜里,吟诵唐诗而泫然垂泪。那种感动仿佛身与心回到当时当地当景当情,而那诗是出自我手。无法与他人分享,在时光轮转的縫隙里,现世的我与前生的你因一首诗、一阕词而交会的神秘感动。
    因此我相信,文学与艺术的大殿中,历历在目,都是人的前生。唐朝的街市、车马已不可寻,而唐时的华美生命,依然滚滚卷江而来,唤起今日之我的隔世痴恋。多么深的相思病啊!
    在冬雨的早晨,我在案前坐了四个小时追忆。雨落在蔷薇上,落在远处含苞樱树上,也落在隔邻捎来的紫红色九重葛上。我追忆远古时代的你,并且相信,你也曾在你的时代想象过我,在潇潇夜雨的芭蕉窗下,写下最好的诗,对虚空说:留给百千年后的我读。
    那么,我是否也可以臆想未来的我,今日所写的丽句,当作与百千后的我交会的信物。
    雨流转着。生命流转着。我流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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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9 摘录
    我说:“学术与文坛是两个江湖,你们那里文明些,吵起架来,大概丢一两根粉笔就算是严重冲突了,我们这边不一样,多的是带箭的夜行人。你要是得罪人,背部中的箭,大概够你编成篱笆了。
    她笑个不停,说我太夸大,像在描述黑帮械斗。
    “咳,夸大是作家的基本功,如果不能把一根羽毛说成一只鹅,还写什么小说啊!我们成天舞文弄墨,朝自己与敌人身上泼洒墨汁,也算是另类“黑帮”,大家都习惯了啦。”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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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9 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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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9 摘录
    无从排解,那迷蒙的情绪无依无靠,让人淹溺。人世苦,最有情的可能是苍天,是土地之神,知道她回来了,拥着她的灵对泣,这雨才下得嚎啕。
    我站在空荡的老厝屋内,每一堵墙壁、门槛都熟悉,每一缕烟火、身影都寂灭了。乱藤咀嚼这废墟,杂草吞咽了故事,一切仿佛不曾存在。我们带着她回家,只是证明自己没了家。
    散布着乱笋般农舍,辽阔油绿的稻田被切割得越来越零碎的宜兰,已不再是我的仙乡我的梦国。回到这里,即使望向冬山河的眼神与幼时无异,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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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12-19 摘录
    提着行李离乡那天,天空是转过头去不愿向孩子挥别的忧伤的蓝,以这一年为起点,之前十五年,我是在平原母灵怀里学步学语、
    读册耕种,夜来听虫族弦乐滑入梦乡的孩子。离乡之后八年,逢年过节,必须挤在车厢人群中,随每站必停的火车晃晃荡荡数站名,终于数过二结,在罗东站奋力将自己挤出车厢犹如自母体挤出一般。“回家”这行为
    像一道密码,鉴识身世,有家可回与无家可回之别就在于经过鉴识之后判定此人是否为被遗弃的人。我的成长虽然艰辛,但家一直在,牢牢地种在兰阳平原丰饶多情的土壤里。
    一九八四,举家北迁,年节回家不必再当沙丁鱼。然而老屋、田地依然在,至今空了三十多年,老屋荒得只剩屋顶四壁,只有稻埕前数棵香蕉树壮硕得像快乐的佃农,举着香蕉串缴田租,仿佛某种关系还在延续。家不在这里,家仍在这里。这家,是身世,是土地母灵,是一生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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