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摘本创建于:2016-06-15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斯台芬·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小说家、诗人、剧作家和传记作家,以小说和传记成就最为著称。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为茨威格代表作之一。一个男子在四十一 …… [ 展开全部 ]
- 作者:[奥]斯台芬·茨威格
-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 定价:18.00
- ISBN:9787532745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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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自怨自艾,责怪自己失误了与他重聚的最后机会,这个想法象一柄灼热而锋利的尖刀,残酷地剜割着我的内心。我心上被剜割得那么凶猛炽烈,残酷的程度有增无已,令我伤痛至极直要高声号叫。只有从来不曾有过激情的人,才会在一生中可能出现的唯一瞬间,表现出这般雪山突崩、这般狂风乍起似的激情:多少年废置无用的生命力忽然倾泻出来,奔腾澎湃滚滚而下,一齐涌汇胸中。我从来,不论在这以前或以后,不曾象在这一秒钟里那样,感到万分骇愕满腔怨忿,茫然不知所措。我原已心坚意决,不惜鲁莽从事,准备将长久积聚的全部生命一次抛掷出去,却突然发现迎面堵着一道令人顿失知觉的墙壁,我被激情带着一头撞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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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太太停下来略略缓了缓气。可是,从这时开始,所有的紧张和痛苦都从她的声音里消失了:象一辆马车,费尽艰辛爬上山坡,到达了山顶便轻捷如飞地急驰而下,她现在就这么如释重负地往下叙说着
我们走出餐馆满眼是灿烂辉煌,平静宁谧的大海澄澄碧蓝展接天际,高空之中另是一派青蔚,仅有几只轻鸥往来翔掠,点缀出些许白影。里维耶拉一带的自然风貌您当然十分熟悉。这儿的美景永远动人,却又象画片似的芜远平旷,无尽的彩色舒徐有致地缓缓映入眼中,呈现出一种似已入睡的慵怠之美,意态漠然地尽人抚视,永远婉顺柔从,极象东方美人。可也有的时候,虽说极难遇见,仍会出现那么几天,这位美人忽然睡醒,忽然振衣而起,忽然秾丽绚烂,奇彩交迸如火星,似在向人放声召唤,忽然繁花吐艳,喜洋洋的五彩缤纷,忽然热焰腾腾,忽然炽情如焚。那一天也正是这样一个勃然振兴的日子,从风雨纵横的一夜混乱中脱然而出,所有的街道被冲洗得洁白璀璨,天宇碧蓝似靛,杂树青翠欲滴,万绿丛中百花争妍,星星点点如火如荼。四周的群山突然面目清新,在爽凉皎晴的空气中显得象是齐从远地赶来,想要围得近些仔细
窥探这座鲜亮光洁的小城。放眼四顾,只觉得大自然处处都在对人激励鼓舞,不由得使人心扉顿开。
“他颤抖着重复了我的话:清楚、嘹亮,空荡的殿堂里震着回响。随后静寂了一霎,殿外风过树梢,叶声簌簌,清晰可闻。突然,他象一个忏罪者那样扑倒在地上,用一种我从来没听到过的狂热的声音念叨起来,急而且快,字句串乱连续,说的是我所不懂的波兰语。想来他一定是在作着狂热的祈祷,一场感恩和悔恨的祈祷,因为,这位激乱的忏悔者一再低下头去,卑恭地碰击着经案,越来越昂奋地一再重复着那些外国话,表现出难以形容的激烈情绪,越来越加热切:在那以前和自此以后,我从不曾在世界上任何一座教堂里听见过这样的祈祷。他祈祷时两手痉挛地紧抱着经案,同时仿佛心上掀起了一阵飓风,使得他
全身震摇,不住地一会儿抬起头来,一会儿扑倒下去。他什么也不看,什么也没感觉到,象是整个儿身在另一世界,象是在涤罪的净火里整个儿被焚化了,或者飞升到更高的天界里去了。最后,他慢慢儿站起身,画了个十字,倦乏地转过脸来。他的两膝还在颤成,脸色苍白,象个筋疲力竭的人。可是,一看见了我,他立刻两限熠亮,脸上浮起一副纯洁的、真正虔诚的微笑,疲惫的面容忽然变得光灿夺目了。他走到我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俄国式的躬,拿起了我的两手,十分崇敬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上面 -
但回忆是模糊的,缥缈的,宛如河水里的石头在流水中熠熠闪光的轮廓。有影影绰绰的影子,但没有具体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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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懒洋洋地把每一份邮件看了
一下,拆开了寄件人没有署名的那个信封;信是陌生人的笔迹,他觉得写得太长,于是就放到了一边去。
四支蜡烛在小床的四个角上高高地闪耀着昏暗的光。我害怕朝那儿望上一眼,不敢轻微的移动一下,因为蜡烛的火焰摇曳不定,火焰的影子在他的脸蛋上、在他那紧闭的嘴唇上晃来晃去,这种时刻仿佛又恢复了他的特征,而我就会相信他不是死了,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用他那悦耳的声音对我说点稚气的温存的话。然而我知道他已不在人世了,我也不想再看他,以免再去感受希望的甜蜜与失望的痛苦。
我突然变成了全班的第一名;
我读了很多书,常常读到深夜,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使妈妈感到惊奇的是,我突然孩孜不倦地练习起弹钢琴了,这是因为我相信你喜欢音乐的缘故。自己的衣服我洗呵缝呵,只是为了不让你看到我在穿着方面不够整洁,并且由于用妈妈的旧连衣裙给我改
做的学生服上有个四方补丁,我简直懊恼到了极点。我担心你看到这块补丁以后会厌恶我,因此当我上楼梯的时候,总是紧紧地把书包夹在左側,提心吊胆,唯恐你会瞧见这块缺陷。然而,我的这种担心多可笑呵,须知你从来,几乎是从来也没有看过我一眼的。
每逢晚上我就找种种借口跑到街上去,为的是看一看你的哪个房间里有灯光,也为
了进一步感觉到隔墙有你。而遇到你要出远门的时候,一每当我看到可爱的约翰提着你的黄色皮箱下楼时,我的心便由于恐惧而缩作一团,一我的生活在这几个星期之内就失去了意义,仿佛死了似的。在家里我变得忧愁、烦闷、暴躁,同时又时刻提心吊胆,怕被妈妈从我那痛哭过的眼睛上看出我的心情。
因为当我在楼梯上遇到你而无法避让的时候,总是由于害怕你那燃烧般的眼神而低下了头,并且从你身边一溜烟儿跑了过去,如同一个为了避开大火而跳到水中的人一样。
我想告诉你,我怀着怎样崇拜怎样虞敬的心情啊!—看到了你的住室的内部,你的天地,你经常坐在那儿工作的写字台,上面放着插在蔚蓝色水晶花瓶里的鲜花;看到了你的衣柜、油画、书籍。我只能对你的生活偷偷地瞥上一眼,因为你那忠实的约翰,当然啦,是不会允许我仔细地观察的,但仅仅这么唯一的一瞥,我就摄取了你屋子里的整个气氛,从而便有了我在清醒时或睡觉时做梦的
丰富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