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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帐镜奁,颇极华美。喜儿曰:“从台可以望月。即在梯门之上叠开一窗,蛇行而出,即后梢之顶也。三面皆设短栏,一轮明月,水阔天空。纵横如乱叶浮水者,酒船也;闪烁如繁星列天者,酒船之灯也;更有小艇梳织往来,笙歌弦索之声杂以长潮之沸,令人情为之移。余曰:“少不入广’,当在斯矣!”
只知道『少不入蜀』,第一次听说『少不入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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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东拉西扯、助其插花结彩,闲则呼朋引类,剧饮狂歌,畅怀游览,少年豪兴不倦不疲。苟生于盛世而仍居僻壤,安得此游观哉?
……
四人抬对烛大如断柱,八人抬一猪大若牯牛,盖公养十二年始宰以献神。策廷笑曰:“猪固寿长,神亦齿利。我若为神,乌能享此。”余曰:“亦足见其愚诚也。”
想起腾格尔早些年也是嗜酒如命。听沈奕斐播客说,她曾采访腾格尔,节目结束的时候让腾格尔给年轻人建议,腾格尔说,年轻的时候努力赚钱,才好跟好友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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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沈复一般的人生,原本是没有可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
以“历史”的眼光来看,这样的人生太微末、太平凡、太琐碎。在历史的浩瀚卷帙中,它就像是一片转瞬飘落的花瓣,一点朝生暮死的萤火,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历史”也有其温柔的一面,为我们留下了这残缺的一本小书,记载着一个小人物半生的悲欢离合、爱恨嗔痴,成长与痛苦,失去与超脱,那些属于生命与灵魂的闪亮的时刻,以及其中小却坚韧而持久的力量。
千百年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从那些曾真诚而踏实地活过、爱过、痛苦过、追寻过的生留下来的点点滴滴、片刻时光,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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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时候看到这里,觉得沈复实在是没心没肺,都那样山
穷水尽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快游”?
但后来再看时,我就懂了。
当我也经历了自己人生中的困境与愁城,当我也觉得自己被生活捉弄和碾压,之后我才懂得,唯有在那样的时候,感觉才会变得格外敏锐,才会特别觉得那属于自己的片刻的天光与自在有多么珍贵美好。
……
也正是这样的时刻,使我们心存感激,觉得没有白来这一世
正如有一首老歌 I Hope You Dance。亦舒是这样翻译的——
当面对困境,你有选择,
你可以坐困愁城,你也可以跳舞,
我情愿你跳舞,我情愿你跳舞。
同样,当生活的重负压向我们曾经自命风流,天真快乐的男主角,看着他或许来得有些太晚的成长,看着他笨拙甚至是徒劳地与之抗争的时候,我们何尝不曾希望,有这样的片刻我情愿你片刻“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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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字是如此的真实,有时候甚至让人不能承受,在芸离世之后,沈复的人生仍要继续,那是两百多年前属于他的人生。无论后世的读者多么不忍、不舍、不甘心,但人生就是如此。
时光流逝,悲伤会渐渐褪色,痛苦会缓缓卸落,鲜明而痛苦得不能碰触的音容笑貌,会化作回忆中温暖模糊的画面,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继续在世间的悲欢离合中辗转,仍然有着爱恨嗔痴的能力……也许这才是生离死别中最伤感无奈的部分。
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